我不叫“窃-格瓦拉”
原标题:我不叫“窃·格瓦拉”
我不叫“窃·格瓦拉”周立齐把络腮胡又蓄了起来,外表看起来还是瘦瘦黑黑的,与八年前接受电视台采访时的形象相比,只少了一头像“切·格瓦拉”一样蓬松的长发。
2020年4月18日,36岁的他结束了四年六个月的刑期,回到家人身边。在出狱的这一天他才知道,自己早就因那段采访在网上成了“名人”。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他在采访中的表现事后变成了一个个“鬼畜”视频、表情包,一度掀起了互联网的恶搞狂欢。他因偷窃电瓶屡屡入狱,很多人索性称他为“窃·格瓦拉”。
正是恢复自由那一天,周立齐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有人热捧他,要拿成百上千万与他签约,制造网红;有人指责他,说他否定打工者的价值,传导“丧文化”;但与此同时,父母已经老去,兄弟尚未成家,贫困留守在这个农村家庭。
面对昔日的过错,逝去的青春,家庭的压力,以及外界对自己近乎癫狂的围观和追逐,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村里独一无二的穷”
周立齐的家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郊区的一个偏僻村子,30平方米的院落里堆着玉米棒,一旁的架子上挂着未成熟的葡萄和丝瓜。生火做饭就在一侧的雨棚下,拥挤的园地里养着不少家禽。
堂屋由红砖和土瓦砌成,没有门和窗,只是挂着粗布用来遮风挡雨。走进屋内,第一眼看到的是凹凸不平的地面、裸露在外的电线以及会漏雨的屋顶,五间屋子里昏暗凌乱,没有多少像样的电器和家具。
周立齐指着其中一间屋子,说自己回家后就和大哥挤在一张床上。他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现在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自己压力很大。
这是他出狱后刚踏进家门看到的景象,与几年前离家时相比并无改观,甚至和童年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早年,周立齐的父亲相信“多子多福”,一连生了四男二女,他是第三个男孩,朋友喜欢叫他阿三或三哥。无论是周立齐还是四弟周立铜,他们记忆里的童年都是穷苦的。
“现在回想起来就恐怖。”周立铜说,父母都是农民,自己种自己吃,有时候种不好连集体的公粮都交不上。当时他们的奶奶还健在,一家子九口人,每天早上用大锅煮粥,人吃的和猪吃的都在里面,一天三顿配着酸梅,虽然每个人都吃得肚子鼓鼓的,但没有营养。
由于家里超生,父母时不时带着年幼的他们躲进山里。唯一让他们感到快乐的,就是一起去放牛,大家在田里抓泥鳅、逮田鸡,带回家就是一顿荤餐,带到镇上也能卖钱。
等到了上学的年龄,孩子们的学费成了问题。大女儿周虹靠偷家里的钱交学杂费读到五年级,成了兄弟姊妹中学历最高的人。而周立齐和周立铜上到三年级上学期就辍学了。
“那时候家里面太穷了,可能是村上独一无二的穷,我就想出去社会闯一闯,让家里过得好一点。”周立齐说,那一年他13岁。
他口中的“社会”,也只是临近的镇上。年龄小、没文化,他没法找到像样的工作,却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朋友”,“一开始跟他们在一起觉得挺舒服的,很自由,到后面就没法回头了”。
早年的社会生活,周立齐难以启齿。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孙金农(化名)说,其实就是靠小偷小摸维持生活。小时候他们在农村饿得不行的时候,会去别人地里拿点瓜,去邻居家偷只鸡,长久以来没人教育约束,慢慢地,坏习惯就带到了社会上。
比周立齐小两岁的周立铜在15岁时也走上社会,起初他想找个饭店服务员的工作,一说书读到小学二年级,人家直接拒绝了他。
后来他只能去工地扛砖,一车砖码起来比他人还要高。
周立齐也和他一起去过,但实在拉不动,只能回家抓泥鳅。周立铜说,三哥是好手,一天能抓个十斤八斤,一斤能卖好几块钱。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周立齐大部分时间在外面游荡,回家的次数并不固定,偶尔会带回来一些烟酒或者现金,家人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直到2007年往后,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四次入狱与一次采访
2007年6月4日,周立齐因犯盗窃罪被广西南宁市兴宁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九个月,那一年,他23岁;随后在2012年10月和2015年1月,周立齐又因犯盗窃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和八个月。
谈及第一次服刑的经历,周立齐说既然犯了法就要面对现实,接受改造。但反复出入监狱几次后,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每次家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是突然被告知,阿三在外面又犯事了,被关在了哪,要关多久。等他刑满释放,兄弟和朋友总劝他不要再做违法的事。
周立齐说,当时的劝诫他都会接受,但不久后他又和社会上的人凑在一起,他就失控了。
孙金农觉得,周立齐本性不坏,他只是过早接触社会,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加上他说话风趣幽默,三教九流的人都喜欢找他玩。
2012年,周立齐又一次因涉嫌盗窃被捕。
当时在派出所审讯完没多久,他还被关押在内。那天早上他上完厕所出来,正好碰到了一群前来采访的电视台记者。民警将他拷在了窗户的铁栏上,记者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里面的”……
整个过程他神情放松、畅所欲言,丝毫没有愧疚悔恨之意。播出的电视节目里,主持人评价他“不是脑残就是死撑面子”。
此时的周立齐全然不知,他不假思索说出的这段话,会在日后疯传网络,让自己成为某种符号,甚至成为舆论焦点。
当年节目播出后,除了他自己,身边的亲友几乎都看过。但大家也没多想,单纯地认为阿三作为反面典型上了电视。大姐周虹说,“反正我看完心情是难过的,觉得一点也不好笑,内心愧疚。”
周立齐下坠的人生还在继续。2015年8月、9月,他参与盗窃案四起,盗得电动车六辆,销赃后钱款被挥霍一空。加上2014年参与的一起抢劫罪,周立齐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六个月。这是他至今服刑时间最长的一次。
周立铜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去柳州探视他,来回的高铁票被随手丢在柜子里,最多时能摞10厘米厚。
有几次父亲也去了,望着铁窗内屡教不改的儿子,老父亲默默流着眼泪。隔着玻璃,周立齐也跟着哭。
“世界都变了,我家没有变”
2020年4月18日是周立齐第四次刑满释放的日子,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众多追逐者。从早上8点开始,陆续有豪车开到监狱门外,等待周立齐现身。
司法部门为了避免被过度围观,直接将他从监狱送到老家的镇司法所。出狱前夕,周立齐和前几次一样,平静地办理手续、离开监狱。每次他都想着不要再进来了,可每次都事与愿违。
在回家的车上,有工作人员给他看了八年前的采访视频,告诉他“火了”。时隔多年,周立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视频,他面戴口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感觉像在做一场梦一样,第一时间想回家看一下父母。”这是他恢复自由后最迫切的想法。他并不知道,此时父亲已因肺病诱发腿部风湿住院13天。
周立铜一直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三哥,怕他情绪受到影响。他向司法部门申请,在回家之前,先让三哥去一趟医院,看看79岁的老父亲,司法部门同意了这一请求。
在办完相关手续后,司法人员陪同周立齐在医院逗留了30分钟左右,正在打吊针的父亲看到三儿子回来,激动落泪,没几天就急着出院了。周立齐笑着说,父亲看到自己回来,病都好了。
而当天周立齐回到村子的家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他跨过火盆,家人用树叶沾水洒在他身上,迎他进屋。
可刚一进屋,母亲看着他问道,“你是谁啊?”周立齐被问得有些懵,他没想到母亲变得神志不清,每天只会赶着鸭子去吃草,已经认不出人来。
周立齐看到斑驳的墙壁和简陋的环境,再想到患病老去的父母,心里一下子就凉了。他和姐姐轻轻拥抱,与送他的民警握手致意,随后在圆桌前陷入了沉默。
“世界都在变,只有我家没变。”周立齐感叹。
那一晚,家里杀了鸡蒸了鱼,可周立齐拿起筷子又放下,从头到尾也没吃几口菜,只是和朋友们喝了点酒。
在一旁的孙金农注意到,其间三哥情绪激动时就独自走到院子里,回来时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没办法,挽回不了。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孙金农觉得,这次回来的三哥和以前不一样。
他回忆过去三哥的生活,常年在外面偷盗电动车,只要“弄”到钱了就一群人喝酒喝到天亮。这一个多月来,孙金农只要有空就陪在周立齐身边,他发现三哥的话明显比以前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由自主的叹气。
他介绍说,“之前都是一年半载就出来了,父母都能干活,自己也年轻,不觉得坐牢有什么大不了;但这次四年半后,回来发现父母老了、病了,大哥种东西又不得钱,四个兄弟没一个成家的。”
同村的伙伴也已悄悄发生变化,拿孙金农来说——儿子已经3岁,他也从当年的小工成了现在的包工头。
“真的是需要时间才能改变他,需要残酷的生活现实去冲击他,他才会明白过来。”孙金农说。
如今,周立铜也交了女朋友,周立齐见过几次。当问起周立齐是否会羡慕时,孙金农插话道,“应该说是为他高兴啦。”周立齐笑着附和,“也可以这么说啦,嘿嘿。”
行走的“流量”
周立齐说,自己的偶像是迈克尔·杰克逊,理由是“他一出来就一大堆人要晕过去”,很潇洒。可当他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红人”后,烦恼随之而来。
周立齐出狱当天,从城镇通往村子的道路上堵满了车辆,车子甚至掉不了头。经济公司、广告公司、直播平台、记者、粉丝,来找他的人五花八门。
原本疫情稍缓的村子已经解除了封锁,可那一天村干部又把路障设起来,在随后的几天里,每天派人把守封村,不允许外人进入。
可还是有很多人不甘心,绕了几公里步行摸进了村子,就为了看上周立齐一眼;也有人连续几天守在村里等他回来;还有人找到他家后在堂屋的沙发上睡了一晚,第二天见到周立齐才肯离开。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左右,往日里人迹罕至的村子突然被外人踏了个遍。
村委会的人无奈之下对周家兄弟说,“老弟啊,你们不要回来了,一回来我们就要封村。”周立齐只能跟着周立铜去南宁市的出租屋暂住。
躲到弟弟家里的周立齐平日里不爱出门,一个人在屋里拿着手机看视频。
有次孙金农带着周立齐和几个朋友下馆子,无意间一个服务员认出了周立齐,随后立马一群服务员围了过来,盯着周立齐上下打量,不时窃窃私语着。孙金农发现后很不舒服,禁止他们拍摄,并且要求停止围观。
事后经理前来道歉,并赠送了一盘价值不菲的大虾。孙金农等人一口都没吃,把账结了就迅速离开。
从那次以后,众人想吃什么都自己买着做,不再在公众场合过多停留。用周立齐自己的话说,“南宁市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我。”
周立齐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来找他。他不知道什么是“鬼畜”(注:一种搞怪视频类型),不认识谁是“切·格瓦拉”(注:古巴革命领袖),他连“走红”、“火了”这样的词语都不理解。直到身边的人告诉他,外面的公司想利用他赚钱,他这才明白。
可他谁也不想见,家庭经济状况以及刚出狱与社会脱节都让他倍感压力。每当他出门,他总是低着头,用鸭舌帽和口罩挡住脸部。如果是去见约好的陌生人,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四五个朋友,像保镖一样。如果坐电梯时里面有人,他们宁愿再等下一部。孙金农也在其中,他不想让阿三再惹上什么麻烦。
他所说的麻烦此前发生在二哥周立景的身上。
当网红公司见不到周立齐后,他们开始“进攻”周立景。在周立齐出狱的第二天,周立景还在镇卫生院照顾父亲,网红公司的人找到他,请他吃了顿饭、送了点钱,并宣称“每个月有一万元的工资和20%的礼物分成”,条件是周立景需要拍摄一条声明视频,表示弟弟已经和这家公司签约,今后会不定期发布视频。
简单几句台词,周立景读了好几遍才记住,他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得“有搞头”。
当晚,这家公司便开始大肆宣传,铺天盖地是“周立齐1500万签约”的消息。周立齐在第二天得知后第一时间就给二哥打去电话,责怪他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擅自和他人签约。
直到现在,当周立齐看到二哥,仍然会开玩笑地问他,“1500万呢?”二哥听了只是笑笑。
不打工的秘密
对于天价签约费的诱惑,周立齐拒绝了,他的想法是,“无缘无故给你那么多钱,天上不会掉馅饼……这钱给你,你用得了吗?”
在孙金农看来,三哥面对陌生人连正常的沟通都费劲,但凡有些句子或词语稍微复杂、时髦一些,他就听不懂。所以周围的朋友都希望他能先平静下来,学点东西,什么时候不害怕见人、说话不紧张了,再谈后面的事。
其次,他很难对陌生人打开心扉,可能认识了几个月后,他仍不愿意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即使想说,有时候他也不知如何表达。
更重要的是,二哥的乌龙签约事件一度又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国内主流媒体发文称,这些公司“病得不轻”,这是一场“汹涌而短暂的流量变现”;中国演出行业协会也发声,将周立齐的言论称作“对法律蔑视、对劳动者不屑、对社会规则嘲弄”,并表示将坚决抵制。
这次事件几乎断送了周立齐进军网络直播的可能。
六月初,南宁一所大学曾找到周立铜,想请周立齐走进高校为普及南宁平话做一点贡献。对方解释道,现在说南宁平话(南宁当地的一种方言)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他们希望周立齐能够走进高校教学生说平话。
周立铜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三哥。三哥一听,“xx大学?你别玩我啦,我连初中校门都没进过,现在让我去大学?不得被一大帮大学生笑掉大牙?”
周立铜说,三哥还没找到打开心结的那把钥匙,过去不光彩的经历、自身与社会的脱节,让他难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而周立齐本人则表示,“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并非玩笑,而是真心话。至于原因,他表示“这是一个秘密,我不想说。”
周立铜提供了一种思路,“他不是不想打工,是人家不要。”
他和三哥一起入学、退学,据他推测,三哥的识字程度跟他差不多,只认识四五成,能写出来的就更少。
周立铜介绍,有次他骑电动车闯了红灯,交警给他两个选择,一是交50元罚款,二是抄写交规。周立铜选择了后者。
几乎使用照着画的方式,周立铜抄了大约50个字就抄不下去了。但交警还是让他慢慢写,那天他花了三个小时才抄完1000多字。
如今他在工地工作,每天挥汗如雨,一个月勤快点能有4000元左右的收入。
2008年,周立齐去钦州港打工,他花了很久学习驾驶挖掘机,等到最后用工选人时没有安排周立齐的工作,一个月后他就回去了。这之后,周立齐和朋友去广东找工作,同样因为缺少技术和文化,一周后就回家了。
周立齐出狱后也跟随四弟去过工地做了一两天工,“他不会做,那个管子一两百斤,做不了,还是回来让他考虑考虑。”
现在,仍有源源不断的电话打给周立铜,询问如何见到周立齐,他最多一天有76个未接来电。
可周立齐仍然谁也不见,宁愿留在村里陪着父母,慢慢学习新生的事物。“我失去了那么多时间,我该怎么补偿回来?”周立齐说,自己可能未来开个小卖铺,体验一下自己做老板的感觉,也想多认识一些做点生意的人,学习如何去经商。
做个普通人,做回自己
孙金农曾跟周立齐提出,兄弟朋友几个出点力,凑个十万八万出来给他开个烧烤摊。
但周立齐又怕万一开不成,那十万八万打了水漂。孙表示,“他也在为我考虑,他害怕不会跟人交流,跟人起了冲突,到时候又被批得一文不值。”
回到村里的周立齐开始跟着大哥种地,如今是玉米成熟的季节,他常常去地里摘玉米,动作娴熟迅速,煮出来的玉米香糯可口。
偶尔他需要躲到四弟的家里住,每天花七八元买猪肉,两三元买豆角,用电饭煲煮一锅粥,够他吃上一天。
孙金农给了他一部智能手机,他开始学着上网,此前他用的都是按键式老爷机。孙金农收工后会去他家坐坐,告诉他如何操作手机。比如周立齐不会用手机打字,他便通过语音自动转文字的功能与人交流。
换以前,他会觉得农村的生活枯燥而又辛苦,常年下地干活的大哥浑身漆黑,他就想着怎么出去玩;而现在,呆在静谧的农村躲避人潮,他会觉得很踏实。
6月2日,周立齐在短视频平台上发布了一则视频,对自己犯过的错误向社会道歉,并表示“我就想做个普通人,在家种地,照顾父母,让家里的生活过的好一些。”同时他也呼吁,年轻人们不要模仿他,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
周立齐表示,这是自发的,没有任何商务合作。
对于这条突如其来的道歉,周立铜解释说,三哥玩手机时能看到别人是怎么说他的,有骂他的、学他的,他慢慢开始理解自己“火了”,觉得需要澄清一下,毕竟模仿他不是一件好事。
这条视频留下了2.9万条评论,其中置顶的是南宁兴宁警方,“自古以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南宁市五塘镇司法所也表示,周立齐出狱后将被重点关注。
周立齐说,出狱后他收到警方邀请,参与拍摄一些宣传视频。他表示,能得到警方的认可自己是非常高兴的。
孙金农也在有意识地监督他,不让他再去接触以前的“狐朋狗友”。有次为了试探他,孙金农向他询问其中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是否还留在他的手机里,周立齐说自己已经不和那些人来往了。
堂弟周日助在三哥出狱时就告诉他,“不要再接触以前的那帮人,你现在和社会脱轨了,要学着慢慢接触社会,其实社会是很美好的。”
周立齐说现在的自己像个追梦人,想要重新开始人生,“我只想做回我自己。”
在最近拍摄的一条视频中,周立齐蹲在院子里修着一条破破烂烂的凳子,孙金农让他把烂凳子丢掉,重新买过。周立齐转过头对他说,“东西坏了肯定要修啊,人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