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 滕芙勤 报道
坐在十多平方米的地下接线室内，尹芳(化名)略带忐忑地守着电话，一遍又一遍地翻阅桌上的生命危机等级表，等待第一个拨打电话的自杀案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值得庆幸的是，在她当班的四个小时内没有电话拨入。
昨天中午12点，沪上首条24小时自杀干预热线 (021-51619995)正式开通，这条由民间机构发起，100名接线员与宣讲师组成的“希望24”公益热线旨在为全国自杀人群及其家属无偿提供心理危机干预咨询服务。为了降低自杀率，“希望24”热线还试图引入医院、警署、民政、医院、社政等联合服务机制，一旦想自杀者透露自己所在位置，就能启动这一应急模式，防止惨剧发生。
热线筹备一年多终获开通
记者了解到，“希望24热线”由台湾自杀防治协会秘书长林昆辉发起，从去年10月开始筹备。他告诉记者，在台湾，两条24小时心理危机干预热线运作近半个世纪，一条是官方热线，另一条则来自民间，具备相当成熟的运作经验，在大陆，北京、广州早已开通类似的24小时心理危机干预热线，但上海却迟迟未见开通。
“大陆每年有将近30万人自杀死亡，上海尽管有心理咨询热线，却迟迟没有一条24小时心理危机干预热线，去年10月，我在外白渡桥前想了好久，决定送上海这样一条热线。 ”在了解上海的情况后，林昆辉决定将台湾成熟的自杀干预模式引入大陆，他笑称是“读书人的情怀”。
一条公益热线从无到有，压力可想而知，其中最主要的是资金还有人才。“希望24热线”目前办公地点在浦东一栋企业大楼地下二层，由该企业免费提供硬件及场地支持，而人才方面，林昆辉今年总共培训了两批具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志愿者，人数近千人，令人遗憾的是，结束免费的课程培训后，愿意留下来当接线员或宣讲师的比例并不高。
目前，热线的运营资金全都来自于林昆辉台湾经营的心理诊所，不过他坦言，“希望24热线”耗资并不多，主要来自于三名全职员工薪酬，一个月1万元左右。 “热线开通后，主要资金将会由理事会来承担，目前正在寻找来自企业界热心公益的人士。 ”
志愿者坦言关乎生命会紧张
记者了解到，在这些心理危机干预的志愿者中，有医生、律师、自由职业者等“门外汉”，也有外企心理咨询部门、心理咨询师等专业人士。尹芳从事心理咨询5年，在得知上海成立24小时自杀干预热线后，她便主动报名，接受包括电话心理危机咨询技术、自杀防治概论、人类创伤反应发展模型、自杀心理学等一系列志愿者培训。
“虽然之前也帮一些机构做过心理咨询，接触过一些案例，但毕竟关乎生死，难免有些紧张。”尹芳坦言，对于怀有自杀倾向的来电者，特别忌讳劝善、归过、哀求、责骂、抱怨、质问等劝导方式，不能讲“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之类的空话，也不应该将自杀归为一种过错指责对方，更不能以“要死就快死，别拖拖拉拉”之类的言语挑衅，心理危机干预要求的是倾听、接纳对方的一切想法，理解对方的无助，并帮助她排解内心的抑郁。
今年46岁的钱师傅原本是上海铁路局一名工程师，10年前因病意外失明，经历过大半年极其痛苦的脊椎穿刺治疗，他对生命的感悟也比普通人更深刻一些。 “2005年，因为一次意外培训机会，我开始接触心理咨询，并在前年考出咨询证书，在一家高校咨询中心进行邮件咨询，主要解答大学生新生入学、恋爱、人际沟通等问题，也有一些社会人士咨询婚姻问题。 ”
钱师傅告诉记者，去年10月，当他得知“希望24热线”正在招募志愿者时，便放下手头义工工作，报名培训，“没有视觉干扰，我的心可能更静，更容易理解这些对象的感受。 ”
志愿者接线语音语调有讲究
记者在现场看到，每个接线员桌前墙上都镶有一面镜子，据林昆辉透露，这么安排的原因是希望接线员能有丰富表情，通过表情来影响语音语调。接线员语气必须与来电者保持一致，如果对方哭泣，就得用哭泣的声调回应，使来电者感到被认同、被关怀。此外，诸如“是吗？ ”“对吗？ ”之类的日常问题在自杀倾向者看来都是一种质疑，是要被绝对禁止的。
尹芳四年前曾接触过一个令她印象深刻的案例，“那位咨询对象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计划从30楼跳楼自杀，当时我正在外地出差，第一反应就是只要电话不断就有希望。”随后，在询问了对方最初产生自杀念头的时间、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时机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并在倾听过程中了解来电者自杀的原因后，尹芳便假装信号不好，要求来电者改变方向转到室内，“后来，我又问她是否有哪些遗憾还未实现，以此来增加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缓一缓自杀的念头。 ”
一个小时后，这位有自杀倾向的来电者终于暂缓自杀的念头，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内，尹芳每晚都会接到她的电话，随后，在尹芳的劝说下，这位抑郁症患者愿意接受医院专业治疗，渐渐走出了阴影，“前段时间听说她要移民了，真为她高兴，其实这些有自杀倾向的人是很希望有人陪伴、有人关心的。 ”
未来将会引入联合服务机制
记者查阅此前报道发现，自杀干预专家单怀海教授早在去年11月就曾对媒体呼吁应尽快建立24小时危机干预热线，在昨天接受采访时他表示，目前上海存在诸如12355青少年心理干预专线、12320公共卫生心理援助热线，但像“希望24热线”那样的24小时心理危机干预热线尚属首条，“很高兴看到来自民间的力量成立这样一条热线，不过，自杀干预应当是个持续的过程，希望能够长期坚持下去。 ”
来自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的资料显示，自新世纪以来，中国每2分钟就有1人自杀、8人自杀未遂，每年有26万余人死于自杀。自杀在我国已成为仅次于心脑血管病、恶性肿瘤、呼吸系统疾病和意外死亡，位列第五的死亡原因，在15岁至34岁的人群中，自杀是首位死因。
为了降低自杀率，“希望24热线”还将由100多名宣讲员进入社区、学校、办公区域，普及和宣讲自杀征兆以及危机干预的种种方法。还试图引入医院、警署、民政、医院、社政等联合服务机制，一旦想自杀者透露自己所在位置，就能启动这一应急模式，防止惨剧发生。林昆辉透露，明年二三月份还将招募、培训下一批志愿者，将现在的两条电话线路分成四条。
(原标题：沪上首条24小时自杀干预热线开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