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人妖现象调查:7.9%15-24岁男子欲变性
菲律宾“人妖”
文/李忆民
在菲律宾这个亚洲母系制社会,有8万多变性人被接纳,她们被称为“人妖”(ladyboys),大都在剧院和美容、美发厅工作。贝姆兹·本尼迪托——“第三性人”,由于60万同情者的支持,被推选为菲律宾国会议员的候选人。
变性这一社会现象的重要性和它的巨大数量都是不可小视的。在菲律宾,有近10%的男人有改变性别的欲求。菲律宾大学2002年进行的一次民意测验结果显示:15~24岁的菲律宾男性青少年中,7.9%有变性的愿望。
“这些人可以归入变性人的行列,因为他们表示了改变性别的意图,虽然还没有度过手术这一难关。”菲律宾大学心理学教授、性学研究员Eric Manalastas说:“‘变性’这个概念,是指向同一类人的,并非强加于某些人改变性别的一种思想。”
性转移(le transsexualisme)经常是男人转向女人,因为菲律宾是个母系制国家。女人在社会上的影响远比男人重要(卸任的女总统格洛丽亚·阿罗约任职达9年之久),女性的身价更有升值的空间。例如,人们普遍认为,女人的服务质量比男人高(家政服务——菲律宾保姆蜚声世界,护士……);她们都有与生俱来的艺术才华(歌唱家、音乐家……)。
里卡·帕拉斯的故事
里卡·帕拉斯很漂亮。带细条纹的蓝色裙子的裙摆落在线条优美的双腿膝部,梳得光鲜亮丽的栗色长发飘逸地披散在她的双肩之上。她坐在会议厅的桌边,和同事们谈笑风生。里卡是惠普公司的国际咨询员,她在这家驻马尼拉商业中心区的跨国公司里顺风顺水,在几年内职位迅速攀升。这里是整个亚洲群岛的商业和金融中心。
里卡出生在Richard,她还用原来这个名字,保留法律承认的男性性别。她说,一个男人身的女人,她和所有菲律宾变性人一样,为她们的差别被认可而斗争。“自从意识到我个人的存在,我就一直认为我是个女人。”她用一种平缓、温柔的语气说:“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人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首先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就是一个女人。然而,在那个阶段,不能男扮女装。于是为了取悦于父母,我把这些想法都隐蔽起来,等将来上大学远离父母时,再进行性转移。”Richard的一些男人,现在开始毫无顾忌地用女子服饰来装扮自己:他们穿紧身牛仔裤,细尖高跟鞋,并在脸上涂脂抹粉进行化妆。
从16岁起,“他”可以转换成“她”。但是,里卡要等到20岁左右才能进行手术——包括鼻子、眼睛、嘴唇、乳房。这种手术需要2200欧元以上。她每月的薪水是750欧元,要靠她节省下来的钱来支付这笔可观的费用。在菲律宾,她的收入算是很高的了,菲律宾人的平均月收入是130欧元左右。
但是,里卡还没做去掉阴茎的手术。“还没有。”她说。这并不影响她有一个小男性伴侣,她和他已经共同生活了6年。
她在公司的业务不限于菲律宾,还常去欧洲国家执行任务,尤其是法国。“有一次,我被派到法国,为法国一家企业完成一项用时相当长的任务,我每天都和法国人打交道,从来没有人怀疑我是变性人。”她说,“一天,在街上,一个很帅气的法国小伙子甚至对我一见钟情,他请我到饭店吃法国大餐,还带我围着巴黎城兜风……这太神奇了!太浪漫了!太迷人了!”
有人问她成功的秘诀时,她说:“我对自己有信心,对任职的能力有信心。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去应聘的时候,招聘人员在档案材料里发现我是个男人时,我也不会丧失这种信心,他们仍然会聘用我。”
这些获胜的条件,不仅使她在信息顾问方面名噪一时,在做了13周电视节目“现实电视”之后,她在娱乐圈里也相当走红。
里卡是菲律宾变性人共同体的代言人,她帮助性转移摆脱束缚,获得自由,获得社会承认,并得到宽容和友善的对待。然而,事实上,社会对变性人持否定的态度,致使她们享受不到基本权利。在菲律宾,有8000万天主教徒,他们有很强的政治影响力,一直坚持不让这些“怪人”进入天主教堂。
俱乐部和理发厅的变性人
在这个群岛国里,有许多美容、美发厅,很多菲律宾人喜欢聚集在那里。在俱乐部的咖啡厅,表演者的幽默、调侃和自我嘲讽征服了菲律宾人。游客来Mwah俱乐部看他们表演,通常称他们为“人妖”。这个俱乐部是个有轻歌曼舞节目表演的夜总会,有点像巴黎的“红磨坊”。然而,在Mwah所有的女舞者都是变性人。25岁的布里特尼,正在化妆室化浓妆,她身着日本进口浴衣,浴衣的弧形缺口处半露着高耸的含硅酮的坚挺乳房。她的一张挂在镜子上的泳装照片,使参观者信服。“我们这些变性人,在娱乐圈里就像一家人,很容易找到一份临时工作。我20岁的弟弟也是变性人,他在马尼拉北部一个城市的喜剧酒吧工作。”
在菲律宾,大约有七八万理发师和美容师。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是身穿女人装、化妆成女人模样、梳成女人发式的男人。如果他们付不起乳房植入的昂贵手术费,便利用荷尔蒙来催生乳房。
Violette Yolande理发厅位于离首都商业中心不远的街上,29岁的伊内兹·达格霍依是该店的经理。他那一头染过的栗色流光水滑的长发,雍容华贵地飘洒在袒露的双肩上。“我父亲是个剃须匠,但他不会理发。我从小就会理发。我们这些变性人和转换人(trans),有一种天赋——知道怎么美化人。我们是天生的艺术家。在菲律宾,很多理发者对男人和女人都不信任,他们专门选择性转移的人来理发。”
“人妖”的历史渊源
菲律宾性转移的现象,在西班牙殖民统治之前的16世纪更为普遍。男扮女装,像女人一样生活,这些人被称之为“babaylans”(菲律宾主要民族之一——“他加禄妇女”的衍生词)。他们在社会中,往往扮演主要角色。菲律宾大学教授、同性恋文化专家Neil Garcia在他的研究成果中这样评述道:这些babaylans是萨满(chaman:西伯利亚和中亚原始部落的巫师和通灵者),他们在可见世界和不可见世界之间斡旋。
在经历了西班牙长达300年统治之后,情况发生了根本变化(尤其是在天主教牢牢地扎根于菲律宾社会之后)。当今,对菲律宾人赏识性转移,当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而实际上对第三性人则加以歧视。因为菲律宾是信奉天主教人数最多的亚洲国家,在9000多万居民中,有80%以上是天主教虔诚的信徒。神职人员,尤其是保守主义者,他们在政治上都是难于撼动的重量级人物,他们千方百计地阻止这些“心理变态的怪人”得到任何正式的认可。
为争取变性人的权利而抗争
萨斯·罗根多·萨索特,28岁,风姿绰约的她穿一件轻盈的白纱裙,没有刻意修饰的刘海遮着前额。在高中时,她有两次受到精神创伤的经历。她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天主教男生高中,她试图改变性别,留着长发,化着淡妆,“被班里同学推选为学校理事会的代表”。她回忆说:“校长不承认我被当选,他认为我在班里树立了一个很坏的形象。稍晚,我想进这所天主教学校的大学,学校领导甚至拒绝我参加入学考试!而我接受的所有教育都是在他们的连锁学校里。”后来,萨斯通过香港一所大学一个带歌舞节目表演的酒吧,这里的舞者都是年轻的或不那么年轻的变性人的函授教育,拿下了硕士学位。在进行过变性手术的人当中,像她这种个案是极少数的。她创立了一个捍卫变性人权利的组织Strap,为反对警察任意逮捕和骚扰变性人而抗争,为反对警察在酒吧门口驱逐他们而抗争。很多单位在招聘员工时,变性人受到歧视,像里卡那样杰出、那样能干的是特例。为了规避现行的法律,最好隐瞒真实身份。一旦想离开她们一般从事的理发、演艺、滑稽表演等岗位,就职的大门就被关上了。这些人受歧视、受惩罚的原因很简单:菲律宾缺少一部反对性歧视的法律。
这种情势也许将要改变。31岁的贝姆兹·本尼迪托,于2009年5月10日成了菲律宾历史上第一位变性人议员候选人,被允许以国会议员的身份出现。在天主教神职人员的压力下,她能得到议员候选人资格就是一种胜利。
贝姆兹肩上的担子很重:“我深知我没权利表现懦弱……”她取得了久负盛名的马尼拉Ateno大学的社会学硕士学位,现在是一位参议员的助理。而她本人在现行的招聘中仍受到歧视,她为此而痛苦。
她当选议员后的第一个目标很明确:“力争废除性歧视的法律——该法律在议会通过已达10年之久;力争通过打击强奸的法律,因为现行法律只承认生物学意义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强暴,不包括变性人。”然而,现在还谈不上关于变性人婚姻制度的问题,在这个天主教国家,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9月上半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