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领未来的新右派:右脑颠覆左脑
“新右派”宣言
我们的经济和社会正在从以逻辑、线性、类似计算机的能力为基础的信息时代向概念时代转变,概念时代的经济和社会建立在创造性思维、共情能力和全局能力的基础之上。
文/朱坤
丹尼尔·平克的新书让人绝望——如果他的预言成真的话,那意味着正在为加冕新“世界工厂”而沾沾自喜的中国不知不觉沦落到世界食物链的最底层,我们这些受过良好训练的左脑们,将会被那些闲庭信步式的右脑们所奴役,做牛做马,翻不了身。
这不是耸人听闻——那些编写代码的电脑程序员、起草协议的律师、啃数据的MBA们独领风骚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起码在美国),未来将属于那些拥有不同思维的人(如艺术家、发明家、设计师、建筑师、咨询师)。我们的经济和社会正在从以逻辑、线性、类似计算机的能力为基础的信息时代(Information Age)向概念时代(Conceptual Age)转变,概念时代的经济和社会建立在创造性思维、共情能力和全局能力的基础之上。
这一切正在发生,来势汹汹。
左脑是只狐狸,右脑是只刺猬
直到最近,大多数人仍然认为大脑两个半球不仅分立,而且有主次之分——左半脑是至关重要的一半,是理性的、有分析能力、逻辑能力的,符合人类对大脑的一切期望,决定了人之所以为人,而右脑只起辅助补充作用,它无语言能力,是不平衡的、本能的,是一个自然天生的、已过时退化了的器官。
右脑研究的兴起不过是最近20年的事情。但是,这一领域的研究正以空前的广度和深度在世界范围内展开:世界卫生组织于1995年在全球开展“脑的十年”运动,旨在促进脑科学研究的发展,提高人类的生存质量;美国国会已将“脑研究十年”批准为法律执行;欧盟也制定了“脑研究计划”;日本、俄罗斯也专门组织人力加强对右脑机能的研究。
右脑日益得到重视:左脑聚焦于单一答案,右脑延伸为完形感知。左脑注重分类,右脑则注重联系。左脑捕捉细节,右脑则看到大情景。就像古希腊寓言里形容的那样,左脑是只狐狸,右脑是只刺猬——狐狸知道很多事情,刺猬只知道一件大事。左脑思考方式以前像是司机,而右脑像是乘客。现在情况变了,右脑思考方式突然掌握了方向盘,控制了油门,决定我们将要去哪儿,怎样去。
已经有极端人士表示要抛弃左脑了,日本教育家七田真说:“左脑记忆是一种劣质记忆,不管记什么很快就忘记了。右脑记忆则让人惊叹,它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两种记忆之比简直就是1:1000000,左脑记忆实在没法和右脑比。”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从上台起,就积极推进了一场“右脑风暴”,而事实证明,他在任期间,美国经济获得了近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强劲增长。
右脑是怎么颠覆左脑的
回忆小时候吧,我们都曾被教育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何为“有用”?成长至今,我们经历过上千次考试,要么是选择题,测试你的逻辑和分析能力,要求你选出校验过的唯一答案,要么是问答题,要求你尽量符合标准答案。如果你幸运过关,恭喜你,你将成为所谓的“知识精英”,开始步入白领社会,成为中产阶级。
20世纪,机器被证明可以代替人的体力,21世纪,许多新技术证明可以替代人的左脑。物质丰富、亚洲崛起、自动化盛行使当代文明已经超越了工业文明时代“效率至上”的价值观,美感、想象力等体验式价值越来越得到重视,从左脑向右脑转化,是大趋势。
这些转化体现在:社会形态上,从“需求社会”过渡到“丰裕社会”;生存哲学上,从传统西方形而上学回归到东方审美主义,从理性主义回归到感性主义;生产方式上,从数字化到体验化,从科技到情感;生活方式上,则从效率到满足感,从功能到美感,从有用到娱乐,而这些,正是右脑之所长。
那些依靠左脑吃饭的职业岌岌可危了,如果你的工作,电脑可以完成得更快、更好、更便宜,雇主为什么不去请一台电脑呢?国际象棋天才卡斯帕罗夫脑子每秒钟可以计算一到三步棋,而一台普通电脑,每秒就计算200到300万步棋!但,再天才的电脑,也不会作出优美的诗歌、悦耳的音乐与传世的画作,它能了解人的需求与欲望吗?右脑型人才开始被视为社会的稀缺资源加以珍视,在英国,联合利华雇佣画家、诗人和漫画书作家等员工来激励其他人,一家伦敦北部的足球俱乐部甚至雇有自己的专职诗人。
产品好不好,右脑说了算
的确,左脑使我们致富。但在一个物质丰富的时代,仅满足逻辑理性和功能上的需要已经是远远不够了。这个商品还必须美观、独特、有意思,符合“审美的需要”。就像哥伦比亚大学安德鲁德尔班科说的:“当代文化最显著的特点是对卓越的不懈追求。”在一出畅销美剧中,小偷破门而入,偷走了男主角家中菲利普·斯达克设计的电动咖啡壶与几双Gucci皮鞋——你看看,那些功能实用但外形简单的东西甚至能打动小偷的心。
被全球企业领袖公认为21世纪最成功品牌的苹果iPod,它设计简约,玩家即使不看说明书也能用一只拇指控制全机,再辅以电脑播放、网上购物等潮流,小小一枚掌中宝,改变了几十个行业的经营模式,并改变了整个Net Generation(生于1980年以后的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几乎所有的iPod玩家都承认,iPod外形是打动他们的最重要因素。
外观设计创新是一个可以源源不断创造利润的魔杖。美国工业设计协会的统计数据表明,美国平均工业设计每投入1美元,其销售收入将增加2500美元;日本日立公司的统计数据则显示,每增加1000亿日元的销售额,工业设计的作用就占51%,而技术改造的作用仅占12%。以产品设计为核心的创意产业已成为未来国与国之间角力的焦点,英国分析家约翰·霍金斯估计英国创意产业每年产值约2千亿美元,他更估计在今后15年里,这个行业的全球产值将达6.1万亿美元。
苹果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早就告诉业界,今后IT公司主攻的战场,不在实验室,而是在消费者的右脑与左心房;科技产品不应该高高在上,等着顾客卑躬屈膝地来学习,而是该参与到消费者的生活之中,与他们一起激动、幻想和创作。取悦右脑即取悦心灵,体验经济即右脑经济。
中国的右脑都到哪儿去了
曾经,中国人被认为是世界上形象思维最发达的种族。正因为汉语的形象思维等方面的表现力格外突出,有西方人评价其是最接近上帝的语言。传统西方文字,读和写的顺序是从左至右,操练的是左脑,传统汉语则是从右至左,操练的是右脑。当西方人很早就知道人类用“脑”思考,中国人却一直认为人类用“心”思考。就这样,西方人善于逻辑思维,因之左脑承受了太多压力,科技的进步并不能增强人们的幸福程度,甚至有所减少;东方人善于顿悟,右脑总处于高度愉悦状态,左脑的记忆库里却从未进行很好的整理,于是幸福的东方人遭受了西方人枪炮的教训。
但近代尤其是解放后中国的教育体制改革,并不成熟的形象思维让位于并不成熟的逻辑思维,培养了一批只会按章行事,缺乏应变能力和创造性的左脑型人才。尤其是“填鸭式”死记硬背的应试教育,不断强化的是掌握语言、逻辑分析、数字处理的左脑,而负责形象思维的右脑则被闲置,结果学历越高,右脑能力越下降。
再没有什么比高考和标准答案更能扼杀人的创造性了,1998年某省高考作文题是《坚韧——我追求的品格》,上万名考生以“自幼父母双亡,独自一人承担家庭重任成长至今”的公式化构思开题。知识的获取本应是“进行时”,而非“完成时”,但高考和标准答案的存在,只会让人把所有知识当成完成时,只在乎“标准答案”,学生的思维越来越趋同,想象力却越来越枯萎。
在一切的标准化之中,教育的标准化最不可饶恕。仅就我们中国而言,1950年代大规模的院系调整,使得在大学的教学体系和学科设置上,人文社会学科被严重边缘化,具有很强人文内涵且给人带来美感的建筑被划入理工科,难怪有人说中国建筑师设计的房子不能看,只能住;高中生文理分班,文科生娘不疼,父不爱;政坛与商业明星更是清一色的理工科天下,一代代人重复着左脑教育模式,右脑型的人才被扼杀——当然,这个好像也怪不了谁,自西方工业文明勃兴以来几百年中,整个世界的大趋势就是这样。
中国不缺码洋百万的畅销书作家,不缺走上奥斯卡红地毯的电影巨星,不缺标价千万的商业艺术家,令人羞愧的是,不仅中国大陆十多亿人至今无人获得诺贝尔奖,近30年来,中国也从未曾诞生真正世界级的大文豪与艺术大师。经济奇迹证明了中国的左脑们极其成功,中国的右脑们却令人羞愧。据说,徐冰、谭盾这样的艺术家多少表现出了超凡、优质的右脑素质,但不幸的是,他们在自己的祖邦并不吃香,原因是他们“太不标准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