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东莞工作5年的后生仔，因具有“女人气质”，前后换了十几份工作。备感生活压力的他日前致电本报，表示不愿再做男人，并想卖肾换取变性手术费。但专家认为，卖肾属违法行为，故肾只可捐而不可卖
本版撰文／记者李上见习记者王文杰
日前，本报记者接到一位化名为唐竣的读者的电话。唐自称是广西百色人，在东莞生活和工作5年。5年里，因为自己特有的“女人气质”，使他5年内换了十几份工作。这种痛苦一直伴随着，为摆脱掉这种阴影，他想过自杀。
后来他想做变性手术，尤其近几年在工作当中，他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更坚定了他的信心，但却苦于现在没有钱。他表示愿意把自己的肾捐赠出去，用获得的报酬来做变性手术。
3月15日上午10点左右，记者来到人民公园，在约定的晓湖边等待唐竣。几分钟过去，唐竣没有出现。记者在附近寻找几圈，正准备离去时，一个带着甜美柔柔地声音问：“你是李记者吗？”，记者才发现唐竣就在身边，记者竟然没看出来。从外表看，唐竣的着装与普通打工仔没什么区别，但记者在交谈中发现，他的声音非常的轻柔，清秀修长的手指，就像是舞台上的“青衣”挥舞着兰花指一样，不时的交叉着。
为“变性”甘愿卖肾
“我出生在1981年，真名不叫唐竣。像我这个年纪，应该不会这么痛苦。可是，现在我彻底受不了啦，再也不能忍受自己像个男人那样活着，我不想再做男人，我要去做变性手术，我要让自己成为一女人……”。唐竣的眼眶噙着泪水，沉郁细微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痛。
“我想过自杀，但在割腕的一刹那，我想到已年迈的父母。要是我自杀了，他们会多么伤心，正是为了他们，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说到这里，他手捋了一下散落在眉前的头发，细嫩而白皙的手，让记者想起了一个名词：兰花指。
在记者面前，唐竣显得有点羞涩，难以掩饰的女人气质却遮挡不住他的帅气。唐竣告诉记者，从读中专开始，他就想做变性手术，他收集了大量这方面的书籍，查阅了所有变性的资料。唐竣说：“我曾到医院问过变性手术的情况，那需要一大笔钱，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但我必须想办法拿出这么多钱来，我不想像现在这样活着下去。”说到这里，唐竣显得有点激动，在他激奋的脸上，记者发现此时他最像个男人。
唐竣告诉记者，前一段时间，他在报上见到有卖肾的报道，于是就去律师事务所咨询律师。律师告诉他买卖人体器官是违法的，人体器官只能捐赠，可以从接受捐赠的人那里得到补偿。“我就想找个需要肾的人，我不要多，只要给我做手术就够了。”他说。
“女人气质”令饭碗屡丢
自1999年从浙江省一个中专毕业，唐竣5年时间换了十多份工作。他告诉记者，频繁更换工作不是因为工作不好，也不是没有得到“上司”的赏识，更不是现在白领中盛行做“飘”的一族。对每一个工作，他选择辞职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女人似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让他与周围的环境不融洽，他害怕周围人解破了他的秘密，知道他的隐私。
唐竣说，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东莞一家模具厂，到单位报到后，他带着铺盖去集体宿舍，其中有个善意的同事提醒他：你走错了，左边才是女宿舍。当时他都羞于出口反驳：我是男人。几乎每一个工作故事都是这样开头的，等他选择离开的时候，除了带走自己的铺盖，还带走了一个相同的评价：太女人了。
“每到一个新工作地点，同事都会很快地忘掉我的名字，取而代之的均是千篇一律的：‘娘娘’‘公公’‘小俊子’(太监似的称呼)等，那时我并不讨厌自己是个男人，但却向往去做一个女人。我只是怨恨，命运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公，让我有一个生有男人的生理结构，但却像个女人一样活着。”
“你没试着去改变自己吗？”记者问。
“我努力了，但做不到。我无法让香水和化妆品从窗台上消失，不能忍受有两个小时不照镜子，也看不惯自己的手指是短而突的指甲。我不想这样，但我改变不了自己。”他说。
“你想做女人是不是与你周围的环境有关？”记者问。
“是有关系，而且从小到大我就喜欢与女孩子一起玩。其实，我和以前的同学，现在的同事关系都不错，但我却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别人平时看到我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而我内心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善意的开玩笑也只是说说笑笑，并不能真实了解我的感受。”唐竣说。
对女人从来没有“冲动”
唐竣告诉记者，他的生理发育与同龄人没什么区别也很正常，但即使这样，他对异性也从来没有“冲动”和产生过“触电”的感觉。反而如果女孩太主动，他还会觉得反感和恶心。
“我先后谈过三次恋爱，我和她们关系都相处得很好，但我和她们最亲密关系也就是牵一下她们的手，再进一步，我就会觉得很恶心，有种反胃的感觉，像在晕车，更像是在汽油味很浓的公交车上一样胸闷的窒息喘不过气来。有一次，我和一个广州的女网友相约，彼此的印象都很好。她清秀而文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送了我一件红色的羽绒衣。但有一次见面，她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我不但没有什么激情回应，反而觉得一切美好的东西刹那间消失了，同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我摔开她，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逃也似的回到东莞，再也没和她联系过……”唐竣说。
可能因为陌生，也可能是因为思想已经“决口”。唐竣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就像是把曾经撕碎地日记现在一块块、一页页地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过去”。他说，自那次和广州的女网友分手后，再也不敢接受来自异性的温情。他说，我知道自己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但在自己的生活里，却无法找到治疗这个病的“药”。
病症起因
从小生活在“女儿国”
唐竣告诉记者，他出生在广西省的一个小山村，那里远离大都市的喧嚣和繁华。邻居和亲戚家的小孩和童年的伙伴几乎都是“女儿国”成员，这些女孩成了他童年的“红颜知己”，而他就是扮演着大观园的贾宝玉。胭脂粉中一个不是“须眉”的男孩，和她们溶为一体。唐竣走过了懵懂的“特殊时代”，他在清一色的“女儿国”里，也充分体会到做女人的快乐，作为唯一的男性，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性别而感到骄傲。
“小时候，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男孩，我没有去想过，自己和邻居女孩、四五个表姐表妹有什么不一样。爸妈也乐意把我当女孩来养，6岁去上小学的时候，我还穿着裙子。从小学到初中二年级，我和身边的女同学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们到女厕所，我进男厕所。”这种性别“混沌”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初中二年级。
已经16岁的唐竣，才开始慢慢地意识到自己是个男孩，但是长期养成的习性已难以更改。像一般女孩一样，他喜欢让自己身上有香水的味道，喜欢把自己的卧室布置得像个闺房，喜欢留长长的指甲，喜欢在超市里逛得天昏地暗，喜欢干净到一种痴迷的地步，喜欢看《流星花园》中的F4，喜欢看《还珠格格》、《新白娘子传奇》，喜欢在眉前留下刘海似的长发……而那些以前眼中“红颜知己”，现在却渐渐成了使他成为“半个女人”的“红颜祸水”。
医生建议
千万别贸然变性
针对唐竣儿时成长的环境，想做变性手术问题，记者日前采访了东华医院的心理医生任兰振，他指出，唐竣的行为在心理学上称为易性癖，又叫性别转换症，是性心理身份或性别意识严重颠倒。这种病很少见，发生率约为十万分之一，一般男性比女性多见。关于它的发病原因，目前还不十分清楚，但环境的影响绝对不容忽视。男性患者在2～3岁或更晚表现出女性迹象。入学后会因别人的鄙视而隐蔽。青春期前后，这种迹象就非常明显，认定自己是女性，着女装、蓄长发或女式发型、化妆、模仿女性仪态等等。
任医生认为，尽管变性手术可在一定程度上使变性人心理得以平衡，但许多人在手术后会后悔的。而且，手术后的后遗症和并发症也使他痛苦不堪，所以，心理治疗十分重要。但是，易性癖的治疗是比较困难的。
任医生同时表示，目前社会上对“性别转换者”、“性变态者或思易性癖者”不少人尚不了解。从医学领域来讲，有不少人认为：这么做并无现实意义，更无生理意义。可是，如果站在和唐骏同样遭遇的角度想想：小时侯生活在女性的环境中，尚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性别差异，成年后有了性别意识后，发现自己与周围的生活环境格格不入，已经摆脱在自己身上留下异性的“烙印”，这是一种真正的痛苦。任医生建议，唐竣最好先找心理医生看看，万不得已，千万别走变性之路。
专家视点
外来工普遍存在心理压力
记者针对唐竣的心理问题，采访了东莞市一些心理学家，据他们反映，找他们咨询心理问题的，很多都是外来工。
东莞市新涌医院精神科的一位医生告诉记者，他们就经常遇到一些外来工因为工作、经济等方面的压力来向他们咨询，像唐竣这样的属于比较极端的情况。不过该医生认为，唐竣心理问题，从表面上看是因为自身的一些女性习气所带来，实际上也是因为与生活不能协调所致，比如向他说的曾经为此丢过10多份工作，这样的现实的压力，导致他的“性心理身份或性别意识严重颠倒。”
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心理医生介绍，在他接触到的前来咨询心理问题的病人中，外来工占了将近65%以上，这些人大多都是因为工作或者人际关系方面的原因，导致了抑郁等心理症状。该医生表示，现在很多外来工一天工作时间一般都在10个小时左右，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有时间去处理好人际关系，而且遇到问题，也找不到人协商，这种工作和生活问题带来的极大压力，无处排解发泄，就容易导致心理变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