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晓辉:小汤山模式最值得借鉴的不是房子,而是管理体系
缪晓辉为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咨询专家,曾全程参与北京SRAS防控。广西卫视联合新浪新闻对话廖晓辉从小汤山医院亲历者角度讲述对疫情的观点和判断。
主持人:此次疫情与SARS有什么重要的不同?
缪晓辉:这一次跟小汤山的那个医院或者说跟那个北京的SARS的广泛流行比较,有不同之处。就是季节不一样,这个季节很重要,因为这个病毒它的生长环境,它不喜欢热,它喜欢冷,对吧。在1月份的时候正好是三九、四九的时候,它在这个环境之下特别容易感染人体,造成更多的人感染。而在SARS其实已经在,从广州移到北京,那个时候已经造成了有限的一些病人的感染,建立了小汤山医院的时候,我记得是4月中下旬建的,然后在5月初才开始使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有足够的准备,包括人的准备、材料的准备、指挥系统的准备等等,都已经相当得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它。所以说在控制比现在病人比较少的情况之下,能够把病情在很快的一个时间把它控制住了。
因为在北京建了一个小汤山医院,大家认为是一个奇迹,一个礼拜就把医院造起来了。其实真正的作为传染病的防范,远远不是我们想像得那么简单。北京小汤山医院实现了医务人员的零感染,它的功劳并不是因为那个传染病医院、那个彩钢板的房子,而是一个严密的管理体系,而是一个在院感控制方面严密的科学的管理体系,也就是说我们在一线工作的医务人员严密地采取了医院感染的防控,包括我们说的穿了18个套件,有效地防止了院内感染,不是说那个医院、那个彩钢板的那个房子它的结构有多么得先进,它的通风系统有多么得先进。
主持人:我还想问一下,您觉得此次疫情何时会进入平台期?而作为公众,我们比较关心的可以了解的几个重要节点分别是什么?您是否可以预计它们分别出现的时间点?
缪晓辉:让我来说一个比较明确的(拐点)时间,我很难说,但是传染病是有规律的。前面我说到这个病毒是怕热的,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因为武汉天气比北京要热,从温度上来讲比北京要高,那么可能要高到3到5度。我们可以预期的话,那么它的高峰应该不会超过3月份。第一个,咱们讲节点,或者讲拐点,不应该超过3月份。就是我们最不理想的、最糟糕的,应该是在3月中下旬左右。那么最理想的状态,这个拐点,我经常说的“平台期”,就是这个疾病发病人数的增加、增加、增加,增加到一个点之后进入一个平台期,我推测应该是在2月中旬。我的推测是有道理的,从我们过年大年三十开始计算,把这个时候潜伏的已经发病的那些病人,这个基数算起来,再往后推一个半潜伏期,一个潜伏期是14天,再加个“半”,不就是21天嘛。如果我们控制非常有效、得力,当然我相信能做得到,在2月中旬可以达到一个平台期。
主持人:还有一个公众非常非常关心的问题,您认为随着返工高峰的到来,此次疫情有没有在其它一线城市爆发的可能?
缪晓辉:(对于返工高峰的影响)从我本人来讲,我个人的观点,我认为还是比较乐观的。这个乐观在哪儿呢?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在武汉,而实际上发生在全中国,所有的城市,无论是省还是地级市,还是县甚至到乡镇这一级,都已经动员起来了,防范的这个大网已经在全国到处都撒上了。如果他回来之后,会不会对当地造成严重的病情的播散呢?我认为不会。这个不会我是有理由的。我讲几点:
第一,我们整个交通运输系统对这些来自于疫源地,我们在医学上叫疫源地,发生疫情源头的地区是武汉,对这些人员一定要给他们做相关的体温的检测,对他在当地接触的人员调查。
第二,这些人到达所工作的地区,比如说一个武汉在上海工作的人员,原来他也可能在上海待了几十年了,他必须回到上海来工作。那么他来了之后,我有办法。他来的时候一定不是个病人,病人肯定不会来,对不对?所以我们要给他实施医学隔离。比如说我缪晓辉就是武汉人,我回到上海来工作,我是2月3号来上班,国务院现在通知到2月9号。我来了以后,请单位做好准备,把我关到家里或者居家,不要出门,或者到宾馆里去待两个礼拜,然后再来上班。这个问题不解决了吗?而且武汉就是千万人口,还不是每个人都出来,来的人毕竟不多。如果每个城市都能做到这一点的话,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更何况我说了,我们每个城市都已经响应起来了,不要说现在(发病)7000人,就是一万人,它占了我们整个武汉市人口的百分比才多少,
主持人:因为您经历过SARS,对于野生动物这个主要的传播渠道,您有何观点?为什么我们没有在这个环节能做到吃一堑长一智,或者说从公共卫生角度上来看,如果我们实行更加严格的管理,甚至全面地禁止野生动物的养殖、食用、加工,是否可能降低爆发流行性传染病的风险呢?
缪晓辉:关于野生动物这件事情,我听起来也很痛心。这件事情我们觉得分两方面来讲:第一,对野生动物的捕猎、杀戮、食用,这本身就是一个造成生态平衡失衡甚至导致一些稀有的野生动物灭种的这么一个危险的一件事情,应该说是一个违法的事情,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接着讲传染病,这个事情我认为要从源头上来抓,现在还说不清楚。从那个源头的带有的,我们从来不知道哪个病源体,就是所谓的野生动物究竟是什么,并不知道。它可能不是直接传染给人的,它中间还有个东西,我们叫中间宿主。
比如说蝙蝠,蝙蝠它不是野生动物,它到处都存在,蝙蝠通过那个野生动物,它也传到人,你看这是三个链级关系。所以说我们要控制的时候,除了要控制野生动物这个源头不许做买卖之外,中间宿主也很重要,这个工作就不仅仅是要从法律上去控制野生动物的买卖或杀戮,还要从传染病学、从流行病学这个角度去研究某个新发传染病的源头是什么、中间宿主是什么,只有把它搞清楚了之后我们才能有效去切断,把野生动物传染给中间宿主的这个途径切断,然后再把这个中间宿主到感染人的这个途径,再把它切断,这是一个链,要把这个东西研究透,我相信今后会把它搞清楚的。
我再重复我的观点,不允许捕猎、买卖、杀戮、食用野生动物,不是为了控制传染病,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应该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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