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隐私调查：学霸君等索取敏感权限，漫画类APP存软色情
12月7日消息，在中宣部指导下，网络游戏道德委员会在京成立。网络游戏道德委员会由研究网络游戏和青少年问题的专家、学者组成，负责对可能或者已经产生道德争议和社会舆论的网络游戏作品及相关服务开展道德评议，为网络游戏管理部门提供决策参考，把社会效益和保护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放在首位。
新京报记者发现，在目前未成年人占比最高的30款APP中，学习类与漫画类APP占比最高。
新京报记者拿到一份由QuestMobile提供的今年9月00后人群最为常用的30款APP名单，11月27日至12月10日，记者对这30款APP的内容审核、隐私政策和身份验证是否合规等涉及未成年人保护的部分进行了测评，发现12款APP对涉及隐私的敏感权限需求较多，且多为学习类APP，如学霸君、作业帮开启了位置、相机、麦克风、通讯录等敏感权限。3款游戏类APP中，只有一款严格履行了实名验证程序，滚动的天空与第五人格不实名也能玩。
漫画类APP仍存“软色情”内容，如腐次元里有用户上传“耳机福利”、“右手把持不住”等为名的音频内容；波洞上则有尺度较大摆出撩人姿势的女性卡通图片，有用户在下面评论表示“尴尬”。
未成年人使用较多的APP应更为注重对内容的审核以及对隐私的保护。“对企业来说，应该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也要保证社会效益，不能让不干净的内容产生更多的网络污染，这是企业必须追求的守则。国家应该采取更多的措施，让网络环境更加纯净。”12月9日，互联网教育研究院院长吕森林对新京报记者表示。
腐次元等漫画类APP含“软色情”
00后常用的APP中包含多个漫画类APP。记者发现，腐次元等漫画类APP含“软色情”内容。
根据新京报记者拿到的一份由QuestMobile提供的今年9月00后人群最为常用的30款APP名单，学习类APP与动漫类APP各有9款，占比最高。
相对而言，波洞、腐次元等漫画类APP以及唯一上榜的社区交友类APP一罐的主要内容都是由用户自己上传，尺度较大。
为了让“福利”内容不触及色情底线，大多数APP对于用户上传信息以及评论都做出了审核要求，如一罐作为唯一上榜的社区交友类APP，此前曾有“sex之海”板块，但记者11月2日登录发现，该板块已经不见，类似的板块只有“求撩之海”。其也在守则中公布了“全局禁止大尺度和重口味的sex话题”、“禁止发布性暗示图片”等规定。
不过，此类规定无法杜绝“软色情”。今年4月，北京一位小学生家长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女儿和同学们常在APP中看一些以“萝莉控”、“深夜的野外”等字眼为标题的漫画，漫画内容虽然没有色情场面，但会让人感到挑逗和诱惑，“这就是一种隐晦的软色情”。
11月27日，记者在浏览主打二次元社区的波洞时，其推荐页面出现了女性身着三点式泳装并摆出撩人姿势的卡通图片。
12月9日，新京报记者登录主打耽美动漫的腐次元发现，其推荐首页出现了（H片段）等不适宜内容。记者点进去发现这是一段录音文件，尺度很大。点击上传作者后，记者发现了该作者上传包括“耳机福利右手把持不住系列”、“开头高能”等音频。有些音频的点赞数超过两万，评论则超过三千。
高一学生小美告诉新京报记者，目前一些耽美类漫画确实在她和同学们之间较为流行，这些漫画不会有色情场面，但必须要“污”一点，带点“卖肉”元素才有人看。
有律师对此表示，根据法律规定，传播淫秽影片、音像、图片或者其他淫秽物品的行为会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情节严重的会受到法律的处罚，但对于一些暗示类图片等“软色情”目前尚处于灰色地带。
此前，10月26日，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官方微博发布通报称，北京市“扫黄打非”部门对“互动作业”APP违法违规经营问题进行查处。经查，该APP存在大量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低俗色情互动信息，并存在未经许可擅自开展网络出版服务等问题。10月26日11时20分，该APP停止运营。
QuestMobile数据显示，“互动作业”APP今年9月的月活用户数量为1611.7万。其中，48.7%的用户为00后。以此计算，互动作业拥有784.9万名18岁或18岁以下的用户。
互动作业被责令停止运营的原因包括其存在“低俗色情互动信息”。今年一月，就有媒体报道，互动作业通过官方微信公众号“作业小互”推送不良内容。
QuestMobile数据显示，若按月活用户00后占比计算，猿题库、学霸君、小猿搜题、互动作业和作业帮5款学习类APP的00后人群占比分别为61.5%、53%、52.8%、48.7%、39.7%，在前7名中占据了5席。上述学习类APP均曾被爆出过“涉黄”消息。
学霸君等索取位置等敏感权限
记者测试发现，上榜学习类APP中，猿题库和小猿搜题没有开启任何隐私权限，学霸君、作业帮等多个APP则开启了麦克风、相机、位置信息等权限。
除内容审核问题外，隐私政策也是未成年人保护的一大重点。
《网络安全法》规定，网络运营者收集、使用个人信息，应当遵循合法、正当、必要的原则，公开收集、使用规则，明示收集、使用信息的目的、方式和范围，并经被收集者同意。
新京报记者下载安装上述30款APP发现，基本上所有APP都遵循了“明示提醒”原则：在安装之前，大部分APP都在安装包安装时就对开启何种权限进行了弹窗提示，少部分APP则在安装后第一次打开时对开启何种权限进行了弹窗提示。
但需要注意的是，今年5月1日，推荐性国家标准《信息安全技术个人信息安全规范》正式实施，其中特别指出了收集个人信息的最小化要求，包括：收集的个人信息的类型应与实现产品或服务的业务功能有直接关联，直接关联是指没有该信息的参与，产品或服务的功能无法实现。
而实际测评中，新京报记者发现不少APP开启的敏感权限和自身核心业务交集不大。
在上述上榜的学习类APP中，猿题库和小猿搜题两款APP没有开启任何隐私权限，只是在需要搜题时再弹窗提示需要开启相机权限，翼课学生开启了位置和麦克风权限。而学霸君、作业帮、智学网、乐教乐学、快对作业则均在安装之时就开启了麦克风、相机、位置信息三项敏感权限，其中作业帮还开启了电话和通讯录等敏感权限。对大多数学习类APP来说，相机权限是搜题功能所必须需要的。
被要求停止运营的“互动作业”背后公司北京千阳远望经营的APP“作业互助组”，其索取的用户手机权限包括电话、麦克风、位置、读取通讯录、相机等。
此外，漫画类APP波洞、快看漫画和功能性APP微锁屏也开启了通讯录、相机等多个敏感权限，30款APP中总计共有12款索取了较多敏感权限。
敏感权限给了APP收集用户信息的便利。目前，由于拥有个性化推送、精准广告等业务，百度、微信等“国民”APP的隐私条款经常有“将信息提供给第三方”的表述，但对于未成年人使用较多的APP来说，收集过多信息容易导致未成年人信息泄露。
12月8日，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告诉新京报记者，未成年人网络安全是我国网络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未成年人是网民中的弱势群体，对商家中的霸王条款，比如要求位置、使用通讯录等，孩子们往往很天真，要就同意呗，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信息可能会被滥用，甚至危害自己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所以我认为媒体要把这个危害性讲清楚，侵害成年人的隐私权和个人信息权是违法的，侵害未成年人网民的隐私权和个人信息也是违法的。”
记者发现，对于用户个人数据的保护，上述APP的隐私协议也不同。如小猿搜题并未开启敏感权限，记者也没有在小猿搜题APP内直接找到隐私条款说明。
而学霸君APP的使用条款提到，学霸君将保护用户隐私和个人数据，且不会向除“合作单位”外的第三方公布，但学霸君并未说明这个“合作单位”的具体身份。根据其条款“服务内容”一项中“用户同意在使用过程中显示学霸君和第三方供应商、合作伙伴提供的广告”这一表述，合作伙伴可能为广告商。
作业帮则在隐私协议中表示“除非用户同意或者有法律规定等情况，公司不会将用户的该等信息提供给任何第三方，也不会用于任何其他目的和用途”。
多数APP用户协议中未要求监护人同意
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这30款APP中，多数APP的用户协议中都没有“征得监护人同意”的表述。
《信息安全技术个人信息安全规范》中还提到，收集不满14周岁的未成年人信息，应征得其监护人的明示同意。
但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这30款APP中，多数APP的用户协议都没有“征得监护人同意”的表述。只有少数APP在条款中有专门针对未成年人的描述，如快对作业在用户协议中表示“如果你为未成年人，您应在法定监护人陪同下审阅并遵守本协议，未成年人使用快对作业的行为视为其已获得了法定监护人的认可。”
腐次元在用户协议中标注“我们鼓励父母或监护人指导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使用我们的服务。我们建议未成年人鼓励他们的父母或监护人阅读本《隐私政策》，并建议未成年人在提交个人信息之前寻求父母或监护人的同意和指导。”
一罐则在用户协议中表示，其将依赖用户提供的个人信息判断用户是否为未成年人。任何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注册账号或使用本服务应事先取得家长或其法定监护人的书面同意。除根据法律法规的规定及有权机关的指示披露外，不会使用或向任何第三方透露未成年人的聊天记录及其他个人信息。除本协议约定的例外情形外，未经监护人事先同意，不会使用或向任何第三方透露未成年人的个人隐私信息。不过新京报记者发现，不经过监护人的“书面同意”也可以登录一罐。
有专家表示，此类说明只是“看上去很美”，因为手机注册难分辨监护人和小孩子，即便在协议里标注了一句需要监护人同意也往往会遭到忽视。
刘俊海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家长作为监护人，对未成年人负有监督和保护的双重任务，双重职责。家长要加大对孩子上网和下载APP的监督力度，如果必须下载的APP，一定要记住，在选择相关打勾项的时候尽量选择比如不让它看你的位置、通讯录、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等，因为个人信息越多，对孩子人身安全就越不利。另外也呼吁学校教育主管部门加大对未成年人学生网络安全的保护力度。
刘俊海认为，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无法可依，而是有法不依违法未究。“我们的监管存在漏洞存在盲区存在真空地带。这就需要我们监管部门在市场失灵的时候显灵，挺身而出，勇于担当，依法运用法律赋予的行政指导、行政监管和行政处罚权限维护未成年消费者权益、未成年人合法权益，净化网络市场秩序。”
游戏类APP未成年人实名验证不完善
游戏类APP未成年人实名验证不完善。测试发现，恋与制作人严格执行了实名验证，滚动的天空与第五人格不实名也能玩。
游戏防沉迷系统是未成年人保护的另一项重点。
今年8月30日，教育部等八部门印发《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该通知明确，国家新闻出版署将实施网络游戏总量调控，控制新增网络游戏网运营数量，探索符合国情的适龄提示制度，采取措施限制未成年人的使用时间。
11月28日，腾讯官方微信号公告，将对健康系统进行再升级，从《王者荣耀》开始启用人脸识别，并与其实名信息进行比对。未来，该项措施还将在腾讯系其他游戏中推广。需要进行人脸识别验证的对象，主要为经过公安实名校验确认为成年人，但游戏内行为特征却疑似未成年人的《王者荣耀》用户。凡拒绝验证，或经验证与实名不符的用户，健康系统将统一视作12周岁及以下未成年人，将其纳入相应的防沉迷监管。
不过，按照用户占比计算，《王者荣耀》的00后用户数量比例并未排到前30名。
在00后人群常用30款APP榜单中，滚动的天空、第五人格、恋与制作人与游戏超人四款游戏类APP上榜，其中除游戏超人属于游戏辅助类APP外，剩余三款APP均是较为热门的游戏。滚动的天空00后月活用户数量290.1万，占全部月活用户数量的比例高达52.5%；第五人格和恋与制作人的00后月活数量分别为252.3万和27.5万，占全部月活用户数量的23.1%和22.8%。
11月29日，新京报记者登录滚动的天空、第五人格和恋与制作人三款00后玩家较多的游戏发现，这三款游戏都有实名登录的选项，但只有恋与制作人严格执行了实名验证。
当登录恋与制作人时，该款游戏主界面提示称，根据文化部《互联网文化管理暂行规定》和《网络游戏管理暂行办法》的相关要求，网络游戏用户需要进行实名验证。记者使用苹果手机登录第五人格后发现，可以以“游客”身份进入游戏，而滚动的天空则在打开游戏后出现了“保障消费安全，建议网络实名”的弹窗，但记者点击取消选项后，也仍可继续游戏。
新京报记者发现，在上述30款APP中，实名制做得最好的是智学网、乐教乐学与翼课学生三个学习类APP，据了解，这主要是由于这三款APP学校和家长也可登录，且一些APP是从学校开始推广所致。
据媒体报道，《中国青少年互联网使用及网络安全情况调研报告》显示，当代中国青少年的“触网”年龄提前，约有超过六成的青少年在6岁至10岁就开始接触互联网。如何实现未成年人上网保护？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青少年与社会问题研究室副主任田丰看来，一方面是通过游戏分级、实名制等技术性控制，另一方面则是政府、学校和家长联动的社会学控制。
新京报记者 罗亦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