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飚长女:父亲的光环是他的 我要靠自己努力
她是国务院原副总理、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耿飚的长女
也是中国华夏文化遗产基金会创始会长、著名画家
淡妆红唇,脊背挺直。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柔顺服帖。在接下来长达两个小时的侃侃而谈中,丝毫没有疲倦。你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和77岁的老人联想到一起。而最让人惊叹的是她的记忆力。无论是提及幼年时的老师,还是童年好友,她都能精确到每个人的名字。
自小跟随父亲上战场,自称自己就是一个小小留守儿童。父亲骑马打仗就把她带上,空了就摸摸她小脑袋。她的童年过得颠沛流离却又非同寻常。
长大后,因为父亲光环太大,她也会被流言所困扰,但她说“父亲的光环是他的,跟我没关系”,为自己的努力正名。
6月2日,国务院原副总理、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耿飚的长女,中国华夏文化遗产基金会创始会长、著名画家耿莹女士,受邀来成都为四川省社会科学院讲党课。课后,耿莹接受了华西都市报记者的采访。
谈家教/中国人首先学好自己的传统文化
作为耿飚之女,父亲留下的烙印是不可磨灭的。
耿莹笑着说,“父亲对我们的教育是身教多于言教,这是我一生的体会。”她向华西都市报记者回忆了几件小事。
上中学那会儿,耿莹喜欢上油画,就下决心要自己买一套油画箱。当时一个油画箱要30元人民币,而她每月的零花钱只有3元。最终她攒了一年的零花钱,才买了一套最小的油画箱。
父亲回国述职的时候,看到屋内有幅油画,便问她从哪弄的?耿莹非常得意:“我画的。”父亲拿起画看了看:“画画要有工具吧?”耿莹马上从床下把油画箱拿出来给他看,没想到他一脚把油画箱踩扁,转身就走了。
耿莹哭了半天,本以为会得到父亲的一番表扬,没想到却连画画的工具也被毁了,特别心疼。
还没等耿莹哭完,父亲回来了。“他腋下夹了一卷宣纸,哗啦铺在桌上。一边拿出墨、砚台、毛笔,一边招呼耿莹,‘来,爸爸教你画,画国画’。”
父亲拿起毛笔,画了一只绒绒鸡(刚孵出的小鸡),让耿莹照着画。即便面对女儿的抗议“这个不是小鸡”,略显强硬的父亲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做法:“你照着画就对了。”
还有一次是上小学那会儿,父亲房间里有一架钢琴,出于对钢琴浪漫式的渴望,小小少女就私下找老师教弹钢琴。一首曲子还没学完,父亲就回来了。耿莹弹起了钢琴,想炫耀一下。没想到,次日中午,她照常喊父亲吃饭时,发现屋里的钢琴没了,一问才知道父亲给卖了。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父亲竟然给她抱来一个琵琶。
为什么中国人不能画油画、学钢琴?面对耿莹的疑问,父亲告诉她,“我没说中国人不能画油画,中国有五千年的历史,作为中国人,要先了解自己的文化,爸爸不要求你精,但是都要懂。等你长大了到了国外,了解当地文化,知道其中的优和劣,它优的地方,你会主动地吸收,糅在自己的文化里面;劣的文化,你会对它嗤之以鼻,不加吸收,以免浪费时间,这就是爸爸的初衷。”
耿莹回忆说,父亲讲的这个道理她现在也非常认可,中国人就要先学好中国的传统文化,老祖宗留下的文化宝库不应该被忽视被遗弃。“父亲的教育理念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的一生,回想起来,我的成长就好像小树,父亲则像是辛勤的园丁,他把旁边蔓延的小枝条砍掉,我才能长得茂盛。”
谈基金会/想做照亮传统文化之路的小灯泡
如果说,父亲的教育对耿莹影响深远,那她现在所从事的工作,则是对父亲教育的某种延续。
耿莹告诉记者,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经济发展一枝独秀,迅速崛起。但与之相对的,却是文化之花的萎缩。
一条腿走路,难免跛脚,经济花和文化花双花齐放,两条腿走路,才能走得更稳当。
更现实的问题迎面而来。当中国发展的大门对全世界打开之后,各国的文化涌入,不断冲击着我们的传统文化。年轻人在各种新鲜事物的刺激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文化迷失。孩子们知道欧美流行,但也许并不知晓我们的历史。
“从文化遗产中,我们可以了解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与文化。”耿莹说,为此,她创办了中国华夏文化遗产基金会。基金会于2007年8月28日在民政部正式注册登记,以“唤醒公民保护文化遗产的意识及责任,配合政府调动民间力量修缮和保护中国文化、历史遗迹,推动社会发展和经济建设”为宗旨,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造福人类”为原则而成立,业务主管单位为文化部。
耿莹说,他们私下给自己的基金会取了个名,叫小灯泡。不是白炽灯,而是手电筒的小灯泡,24小时保持光亮。我们希望当孩子们玩累了,厌倦外面的世界后,能照亮他们回归和认识传统文化和历史的道路。
当然,基金会成立初期也面临很多问题。其中,资金筹集是一大难题。耿莹笑称,“为了维持基金会的运营,我当了好几年的‘丐帮帮主’。”虽然一路艰难,但是从父亲那里传承到的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那份热爱,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谈父亲/
父亲的光环始终是父亲的
跟我没关系
作为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后代,耿莹最绕不开的话题就是父亲耿飚。而她一出生,便自带光环。
“我们这群人从小就被人家特殊化,其实我们并不特殊。很多人只看到父亲的光环,有时候父亲光环太大了,甚至会淹没我们的努力。”耿莹告诉记者,“每个人都有生的权利,而每个人的父母都是自己没法选择的,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姓耿。”
“父亲的光环始终是父亲的,父亲的功劳也只属于他,跟我没关系。我的光环必须靠自己努力。”说话间,耿莹有些许无奈,“我身上只是有父亲的血肉和他对我的影响、对我的栽培教育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但是事实已然是这样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有更多的责任和使命。”
“共和国再也没有像我父亲这样的这一代人了,共和国再也没有像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了。”耿莹说,特特姐姐(李特特,国务院原副总理李富春之女)14岁就成为了轻机枪手,在零下四十多摄氏度的天气里,跟德国鬼子干了八年仗。现在的年轻人还有这样的童年吗?“我的童年没有特特姐姐那么光辉,但我的童年也很艰辛。在父亲的马袋子里度过,他骑马打仗就把我带上,空了就摸摸我的小脑袋,在就在,不在就拉倒。”
“当然,现在不管人家对我多不公平,我也一笑了之。”耿莹笑笑说,我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我有自己的努力和责任,我做好我自己就OK了。
华西都市报记者张想玲 实习生黄阳春雪 摄影吴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