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则“沙特允许女性驾车”的新闻刷爆网络，驾车这件在国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在沙特却成为一桩受到广泛关注的国际新闻。引发如此关注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沙特现在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禁止女性开车的国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外界对沙特及其所在的中东地区长期以来的印象，封闭传统又保守。
就在两个月前，笔者刚刚走访了中东四国，目之所及，与外界刻板的印象大有不同，保守的外壳下，可能早已孕育着开放。
约旦安曼，彩红街。这应该是安曼市内最繁华的街区。
不太宽敞的街道两旁，极富情调的咖啡店和餐厅。拐角小店门口的藤椅上，有人抽着水烟，有人弹吉他。据说，中东最native的生活方式，就是一边抽着水烟、苹果或是葡萄味道的，一边吃烤肉。约旦属于穆斯林国家，不允许抽烟饮酒，所以水烟成为中东地区的消遣圣品。
约旦地处中东腹地，南部和沙特接壤，因为地理相邻，很多沙特人在假期或者周末开车来到安曼度假。彩红街上，车牌号是沙特和周边其他中东国家的豪车很是常见。
七八月份的中东，一年最炎热的时候，七八点才开始日落。正常的饮食时间基本是下午两三点午饭，晚上八九点晚餐，而夜生活是十点以后了。夜色越晚，彩虹街的人越多，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从各个角落涌过来，街头人头攒动。彩红街的深处还隐藏着一些酒吧，在安曼工作或度假的外国人会来光顾。据说坐在酒吧的露天阳台可以看到安曼的夜景，
我正准备找一家酒吧坐坐。突然耳畔传来很有律动感的音乐，声音越来越近，循声望去，一辆敞篷跑车呼啸而来，前座带着一只宠物狗，探出头好像也在随着音乐晃动。距离越近，越是感觉震耳欲聋，同行的朋友眼尖，发现车后座有一个巨大音箱，而车后挂的是迪拜车牌。
律动感极强的阿拉伯音乐、高调招摇的豪华敞篷跑车，带着蒙面头纱、走在刻画着古文字街头的阿拉伯少女……传统保守与现代开放，就在这一条普通的街道上和谐交错。
“阿拉伯年轻人太压抑了，夏天又炎热躁动，穆斯林文化又不允许抽烟喝酒，抽水烟、听摇滚乐飙车就成为释放情绪的最佳方式。”在安曼留学的中国朋友跟我说，“阿拉伯民族本来就能歌善舞，性格也很豪爽开放，只有到了晚上你才能看到他们的另一面。”
在中东，因为宗教的缘故，大部分国家都要求女性必须穿着长袍，头发和身体皮肤都不能露在外面。土耳其和约旦这些国家因为世俗化程度相对较高，虽然大部分还是坚持传统的服装要求，但对外国人没有那么严格。笔者在约旦和土耳其甚至可以穿着中袖衬衫，七分裤，也没有佩戴头巾。但从安曼经迪拜转机前往的德黑兰时，常驻伊朗的媒体同行提醒，一个人旅行，一定要把自己包裹严实。
为此，在安曼的机场，置换了行头，长袖的条纹上衣盖住臀部，长裤运动鞋，最重要的是阿拉伯风情的头巾。可即便是如此，当我搭乘上迪拜飞德黑兰的航班时，还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异样眼光。座位在飞机靠中间的位置，从机舱门穿过机舱过道走到座位，我经历了人生最难捱的30秒。似乎整个机舱里的人都在盯着我，低头走过国道，眼睛的余光瞟到黑压压一片，男男女女都是黑白色的着装，女士都穿着从头到尾只能看到眼睛的大黑袍。我一个亚洲面孔，条纹的衬衣带花色的头巾，在飞机上简直是一个突兀的存在。
到达德黑兰机场，视线范围之内也都是黑袍，我也以为，后面的几天都要与黑袍共存了。但后来证实，并非如此。
德黑兰的街区很多是按功能分布的，南部的巴扎给人们提供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有点类似中国的农贸市场。而我所住的德黑兰北部区域，酒店所处的街道旁有一家显眼的商店，一个落地的大橱窗，展示着一条极其漂亮的粉色裸胸长裙，这是一家婚纱店。而在这条街上，散布着十几家出售晚礼服的店铺。样式和西方基本没有差别，每件礼服都配着珠宝，闪闪发亮。
我诧异，问伊朗朋友，伊朗对着装的要求这么严格，这些礼服哪有机会穿？“在伊朗，很多年轻人晚上都会去参加party，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是戴着头巾去，到了聚会场所再换装。有很多人甚至一晚上要带两三套衣服去换。”伊朗朋友偷偷告诉我，“很多年轻人穿得很疯狂的。”
伊朗还有很多地下酒庄。年轻人的聚会，西方有的，伊朗很多都有。前几年西方对伊朗进行制裁，伊朗市面上很多欧美的商品看不到，但地下市场也都有渠道买到，比如iPhone、瑞士手表和LV包包。
但是，没错。上述伊朗年轻人的生活方式都是地下的，不被政府允许。还有约旦彩红街半夜游荡、带着音箱听摇滚曲的迪拜人。这些中东的年轻人，一边偷尝着世俗的“禁果”，一边也深受地域宗教文化的约束。世俗与传统的撕扯，从来都没有在这一地区停歇。沙特放开政策，允许女性驾车，在一定程度上，何尝不是一次世俗的胜局。
（文晶 中东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