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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开闸放难民,对欧洲和全世界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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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地球知识局(ID:diqiuzhishiju)

2月27日,土耳其军队在叙利亚伊德利卜省遭到叙利亚政府军轰炸,有官员放出了“土耳其不再有能力接受难民”的言论。此后,果真有数以万计的难民涌向了其西部边境,似乎证明了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头的威胁。

而今土耳其有百万难民,只需其中的部分涌入欧洲,就可能对已经出现种种问题的欧洲造成巨大冲击。

打好气,准备出发

(2020年2月29日,土耳其-埃迪尔内)

(图片来自:deepspace / Shutterstock.com)▼

中东的混乱短期内看不到终点,难民问题早就演变成了长期问题。而长期生活在战乱和流离中的难民们,在经济负担,文化偏见和自身局限的综合影响下,似乎真的已经在主流语境中人间失格了。

土耳其放人

叙利亚内战在八年多的时间里从内战打成赤裸裸的代理人战争,最终连幕后的操盘手都亲自上阵。如今反政府武装力量已经完全分化,内部也不乏斗争,只有受土耳其支持的部分尚能维持,但能管辖的范围也只剩下叙利亚西北部的小部分土地。

参与叙利亚内战最深的周边邻国,就是土耳其

土耳其在叙利亚战场的主要对手

也从叙利亚政府、变为ISIS,再变为现在的库尔德人

(下图仅作参考,参考wikipedia-Syrian civil war)▼

这里的伊德利卜是反政府武装占领的交通要冲,北接土耳其,西联沿海省份拉塔基亚,东接叙利亚北部大城市阿勒颇,各方势力的制衡与国际社会对人道和解的希望使得这里的战事陷入胶着。

而一改战场局势的是叙利亚政府军收复失地的努力。

叙利亚反对派曾经南北两开花

阿勒颇、伊德利卜、苏韦迪耶等都是其重要基地

如今南部已经基本为叙利亚政府军收复

下一步就是收复西北

(底图来自:chelys.eu)▼

2019年12月起,叙利亚政府军屡次向伊德利卜发起攻势。2月27日夜间的一次空袭导致了33名土耳其士兵死亡,这引起了土耳其方面的警觉,自认损失从未如此惨重的土军进行了报复性反击,让地区的紧张局势进一步升温。在叙利亚周密布局的各方也因此找到了更好的借口持续向叙利亚投放影响力,尤其是支持政府军的伊朗和俄罗斯。

伊德利卜已经成为交锋前线

城市居民纷纷辗转避难

(2020年2月26日,伊德利卜)

(图片来自:Karam Almasri / Shutterstock.com)▼

相比压力山大的反对派,土耳其这边也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

按照《北大西洋公约》第5条规定:成员国一旦被确认受到攻击,其他成员国将作出即时反应。这一条款通常意味着各国部队将自动参战,并不需要各国政府的参战授权。而土耳其偏偏就是北约成员,被叙利亚政府军偷袭之后,按约定也会自动触发北约各国的宣战。

把土耳其拉进北约是为了遏制俄国人

可不是为了被土耳其在中东拉下水。。。

(底图来自:wikipedia-NATO)▼

好在涉事各方的表现都比较理性克制,连叙利亚内战最重要的外部参与者埃尔多安与普京也一度表示要使局势正常化,不想被拖下水的北约更是连夜开会商讨对策。但是国际局势变得太快,土耳其最终还是明目张胆地向叙利亚政府军发起了进攻。

不要在意队友的吐槽,要敢于亮剑

(图片来自:ymphotos / Shutterstock.com)▼

军事危机必然导致难民危机。伊德利卜省的战争自12月以来已经导致90万民众逃离该地成为难民,在战争中死亡的民众则没有确切的统计数字。对于想要离开战区的难民来说,向北走去土耳其是主要的选择之一。

土耳其军队能来叙利亚,叙利亚难民也能去土耳其

(图片来自:quetions123 / Shutterstock.com)▼

但是土耳其承载难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近年来土耳其经济发展一波三折,在过去不久的2019年,土耳其的失业率在12%左右,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对其经济增长率的预期仅为0.3%,这样的经济情况即使主观上想帮助难民,客观上也比较困难。

近几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土耳其经济还是能接纳部分难民的,隔壁希腊更难

(图片来自:google.com)▼

然而事实情况是,在自身经济困难,事实上又没有拥抱难民的左翼思想基础的土耳其,难民数量却已经达到了500万,其中约370万为叙利亚籍难民。说是接纳能力过载也不为过。

这股难民潮从随着叙利亚内战而开始,历时漫长

开始还是在土叙边境,后来逐渐进入土境内

(2011年6月27日,土叙边境上的难民营)

(图片来自:thomas koch / Shutterstock.com)▼

而在这次33名士兵被炸死的第二天,又陆续有难民向土耳其西部边境移动,准备进入欧洲。由于土耳其正式放开西部边境允许难民离开,西部边境已经聚集了13000多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试图进入欧洲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多。

土耳其一开闸,希腊一放行,欧洲又是一波难民潮。。。▼

经历过2014-2016年难民危机的欧洲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大概率成为难民进入欧洲第一站的希腊加强了边境的巡逻,试图阻止难民进入欧洲,以至于出现了边境巡逻队投掷催泪弹、难民用石块还击的混乱场面。

难民与希腊警察在土耳其-希腊边境发生冲突

(2020年2月29日,土耳其-埃迪尔内)

(图片来自:deepspace / Shutterstock.com)▼

仅仅到3月2日,土耳其沿海地区就已经聚集了15万人,希腊总理米索塔基斯(Mitsotakis)在主持国家安全委员会紧急会议后于3月1日晚间发推文说:“希腊的边界是欧洲的边界。”颇似几百年前面对奥斯曼帝国挑战时欧洲基督教国家如临大敌的呼喊。

不欢迎,您请回

(图片来自PrimeministerGR/ twitter)▼

欧洲破财免灾换来欧洲之盾

希腊人的紧张,可能源自上一轮难民危机为欧洲带来的冲击。

那时偷渡者在前往欧洲过程中会尽量隐瞒身份,而即使达到欧洲后,如果不提出庇护申请以获得难民身份,也难以对偷渡者的人数进行有效统计。按现有的统计资料,整个2014年只有28万偷渡客到达欧洲,而到了2015年仅仅德国就有89万人发起过庇护申请。

2015年1月1日至6月30日

欧洲联盟及欧洲自由贸易联盟国家收到的庇护申请

申请庇护难民与各国人口的百分比

(图片来自Vladimir /shutterstock.com)▼

忽上忽下的难民数量,说明欧-土边境管理的漏洞很多,欧洲各国对境内难民的管理能力也比较有限。

难民危机初期,欧盟对于难民问题的复杂程度,特别是难民对政治与文化的冲击预估不足,在初期人道主义的氛围中,难民大量涌入,加上之前通过移民等方式进入欧洲的中东中产阶级,欧洲各国穆斯林人口比重有所上升。

而欧洲早期对难民是接纳态度的

这其中德国作用很大,很多难民的最终目的地也是德国

(2015年9月5日,匈牙利-布达佩斯,下一站是德国)

(图片来自:Alexandre Rotenberg / Shutterstock.com)▼

巨大的宗教、文化差异注定这些新移民在较长的时间里都会保留自己的文化特性,这必然会挑动保守人士的神经。

而这些难民在经历了战乱中死里逃生、难民营物质匮乏,缺少希望的生活之后,很可能留下心理创伤,或者养成一套适合在这种恶劣环境中生存的生存哲学。这使得他们进入欧洲后也未必能融入主流社会。

在颠沛流离中度过自己的童年

(2015年10月23日,希腊马其顿边境)

(图片来自:Giannis Papanikos / Shutterstock.com)▼

随着难民针对本地居民的恶性暴力事件数次曝光震惊全球,接纳难民的负面效果开始被广泛讨论。至于难民争夺工作岗位、占用福利则直接让底层民众感觉到利益受损,难以同化的宗教特征则时刻彰显着他们对于本土文化的影响,大众对于难民的态度日趋负面,进而导致欧洲政坛右翼兴起。

欧洲右派不希望他们来

但其实很多难民也并不打算常住

融入新的环境很难,无奈没有回头路

(图片来自:dinosmichail / Shutterstock.com)▼

如果难民继续涌入,欧洲在政治和文化层面都会受到更大冲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堵截新难民并劝返已经在欧洲生活的部分人。

难民进入欧洲腹地最为重要的路线是从土耳其沿岸进入希腊,一路北上通过巴尔干半岛进入欧洲腹地,该线也称为巴尔干路线。进入希腊即意味着进入欧洲,所以在土耳其安置难民也许是最好的选择,特别是土耳其靠近伊拉克与叙利亚两大难民来源国,这些国家局势稳定后也方便及时劝返。

堵截或劝返要趁早

如果在土耳其拦不住,就要在希腊、马其顿拦住

越往西,欧洲国家堵截难民的政治成本越高▼

2016年3月欧盟与土耳其达成协定,土耳其接收被欧盟遣返的难民,而欧盟则需要向土耳其支付60亿欧元。一个具有历史吊诡感的场景就此出现:被氪了金的土耳其仿佛东罗马附体,成为了阻挡难民潮的欧洲之盾。

没有什么是氪金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是氪的还不够。。。

(2016年3月,希腊-雅典)

(图片来自:Alexandros Michailidis / Shutterstock.com)▼

之后涌入欧洲的难民数量逐渐减少,但是土耳其境内接收的难民却日益增多,埃尔多安还多次抱怨过欧盟提供的款项并没有承诺的那么多。面对土耳其如今的经济情况与吃紧的战事,如欧洲不能与土耳其妥善解决此事(这意味着继续给予土耳其资金支持),可能就得在罢工不断、右翼膨胀且疫病传播的尴尬时期面对新一轮难民潮了。

而且这次难民还是无序来到欧洲的。

难民与希腊警察发生冲突

(2019年4月5日,希腊-塞萨洛尼基)

(图片来自:Ververidis Vasilis / Shutterstock.com)▼

难民问题和中东动荡短期内不会解决

就目前看,虽然2011年带来动荡的高峰时期已经过去,叙利亚的反政府武装已经成为强弩之末,但是西亚北非的动荡局势并不会告一段落,即使短期和平也显得如此脆弱。

政府向民众妥协的埃及经几轮革命与政变之后最终回到了军人治国;政府不向民众妥协且革命成功的利比亚,如今依旧处在各方势力的争夺之下;政府不向民众妥协且革命不成功的叙利亚,在将来稳定政权后又得向“国际友人”回馈些什么,还需要重新平衡国内族群关系。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棋盘就是这样,命不由己

(图片来自:kirill_makarov / shutterstock.com)▼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则是气候严酷、世俗化与宗教保守势力的分化、国家认同与部落化认同的矛盾、人口增长率与失业率双高、教育体系畸形等客观的社会因素。中东在原有的发展路径上已经迷失了太久。

所以难民问题也会是长期问题。

相较于生活受到冲击的欧洲人或土耳其人,难民毫无疑问是更倒霉的那一群:生活在土耳其的难民营,意味着免于死于战火或死于饥寒,但也不过如此,高压力生活下的应激反应也使得难民营中常有冲突;偷渡欧洲意味着可能死在途中或遭遇人口买卖,到达目的地还有被遣返的可能性。

成功上岸

(2020年3月2日,希腊-莱斯博斯岛)

(图片来自:Ververidis Vasilis / Shutterstock.com)▼

成功进入目的地的难民也并不会脱亚入欧,如果能够经过一连串的审核,成为注册在案的难民,情况相对会比较好,能够得到收容、必要的社会融入教育和工作机会。生活更为艰难的是没有通过审核,也没有回到故乡的难民,变成了“黑户”,能选的路就会少很多。

被挡在马其顿-希腊边境的难民

(图片来自:Giannis Papanikos / Shutterstock.com)▼

为了吸纳难民,欧洲各国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经济代价。2015年,德国汉堡一市为了安置难民造成的支出就高达6.5亿欧元。但是欧洲的经济发展并不算一帆风顺,为难民花钱太多在如今未必是符合民意的事。

同时当今欧洲的民意高度碎片化且缺乏耐性,表达方式也变得更为尖锐,不论英国脱欧或法国黄马甲运动,各方的合理诉求都没有人能完全掌握,暴动式的表达却屡禁不止。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图片来自Vladimir /shutterstock.com)▼

如今欧洲右翼民粹势力还在扩张,这使得面对可能酿成新一轮难民危机的局势,欧洲显得谨慎了许多。而如果迟迟没能与土耳其达成一致,或是坐视叙利亚紧张局势升级,欧洲就得靠自己来面对汹涌的难民潮。这会促使右翼变得更多更强硬,甚至向新纳粹的方向发展,届时欧洲会走向何方才是应该让所有人都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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