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欧亚新观察”
3月10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国家杜马（议会下院）的一场关于修宪的讨论中表示，“如果宪法法院批准‘总统任期清零’的决定，承认这一决定与国家基本大法不存在冲突，而人民在公投中也支持的话，他可以参加下届总统选举”。今年1月梅德韦杰夫政府集体辞职拉开了“后普京时代”权力架构重组，米舒斯京上台、苏尔科夫离职，你来我往让人眼花缭乱。而普京10日的发言被外界认为是其本人首次就2024年后去向的倾向性表态，那普京会继续担任“超级总统”吗？
修宪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俄国家杜马10号就《宪法修正案》草案进行了二读审议。在征集的400多条修宪提议中，有约200条被采纳，其中关于“总统任期归零”的提议直接引爆舆论。
该提议是由俄国家杜马联邦结构和地方政府问题委员会副主席、“统一俄罗斯”党副主席捷列什科娃提出的。值得一提的是，捷列什科娃作为人类首位进入太空的女性宇航员，在俄人气颇高。而其所在的“统一俄罗斯”党作为“政权党”多年来与普京相互支持，组成了俄政治环境稳定的核心架构。
在10日当天的杜马讨论中，捷列什科娃先是提出在《宪法修正案》草案中加入“取消总统任期”的条款，但被普京当即否决。普京认为，从宪法中去除总统任期限制并不合理，从长远来看，社会应保证权力更迭，这是国家发展所必需的。随即，捷列什科娃再次提出“总统任期归零”的提议，核心内容就是如果《宪法修正案》得到通过，那现任总统应与其他公民拥有相同的参加总统竞选的权力。正是这一提议，得到普京前文中所述的“积极回应”。
当天晚些时候，俄国家杜马对《宪法修正案》草案进行二读，结果草案以382票赞成，44票弃权，无人反对而一举通过。
根据日程，俄国家杜马将于11日也就是周三对《宪法修正案》进行三读，通过后交由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表决。上院批准后，还需要有三分之二的联邦主体立法会议（地方议会）通过，然后再由宪法法院进行条款审查，并于下个月22日进行最后的全民公决。
坚持总统共和制
前总理梅德韦杰夫辞职无疑是为修宪让路，而修宪后俄政治体制走向何方，一时更是众说纷纭，但外界普遍认为“弱总统、技术性总理、强议会”的格局将会出现。这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普京的个人去向。
有分析认为，普京会效仿哈萨克斯坦首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的模式出任国务委员会主席职务，并借此领导联邦委员会，继续掌控这个国家。可惜的是，这一说法近日被普京本人“辟谣”。普京日前在伊万诺沃州与社会代表交谈时公开表示，如果他卸任后领导国务委员会，意味着国内会出现两个权力中心，这对于俄罗斯来说是致命的。
在此之前，普京曾明确态度：一方面，不支持总统终身制，他认为苏联时期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斯大林和勃列日涅夫终身担任领导人，使得体制僵化，俄已经汲取了足够多的教训，不能再走回头路，这也成为外界普遍认为俄即将进行权力架构重组的依据；另一方面，俄总统共和制不会改变，普京1月22日在利佩茨克会见当地群众时表示，对俄而言，总统共和制已经非常成熟，是适合俄罗斯的一种政体，俄面积辽阔，民族众多，需要高效行政能力，而议会制容易造成行政命令拖沓、政党纠纷等，所以并不适合俄罗斯国情。
关于这一点，普京在10号当天的杜马发言中再次强调了他的立场。普京说，“我深信强大的总统权力对我们的国家来说是绝对必要的”。
回顾俄罗斯（沙俄、苏联）的历史不难发现，彼得一世、叶卡捷琳娜二世甚至是斯大林，俄国力强盛的时期必然出现一个丰功伟绩足以载入史册的强大领导人，一如当前的普京。
这一点是有民意支持的。在2017年独立调查机构“列瓦达”中心的一次民调结果显示，普京与普希金一起以34%的得票率位列俄民众心中历史人物的第二名，而排在第一位的是斯大林，只比普京高了4个百分点。
不仅如此，虽然去年开始实施的“提高退休年龄法案”使普京的支持率降到历史最低，甚至一度不足四成，但在今年1月17日俄权威民调机构“全俄社会舆论研究中心”发布的最新民调显示，俄民众对普京的支持度和认可度明显提升，从此前的64%上升到梅德韦杰夫辞职后的67%。
苏尔科夫在“试水”吗？
回顾过去两个月俄政坛的蛛丝马迹不难发现，有关“总统任期清零”的提法并非捷列什科娃首创。
就在上个月18日，普京签署命令解除了苏尔科夫包括总统助理在内的一切行政职务，而后者是“主权民主”理论的倡导者，在俄意识形态领域一直有“灰衣主教”之称，影响力不可小觑。外界就苏尔科夫被解职一事曾评价认为，苏尔科夫“主权民主”理论本质就是“普京主义”，这与普京主导的权力架构重组矛盾。
苏尔科夫离职后并未离开政坛。上个月26日，苏尔科夫在接受俄政治形势研究中心主任切斯纳科夫采访时表示，俄新宪法应强化“超级总统制”。而宪法修订之后，现任总统的任期也应归零后重新计算。苏尔科夫指出，俄事实上已经形成了“超级总统制”治理模式，这种政治模式是自然形成的，契合俄罗斯的传统政治文化，所以应该以法律形式予以固化。当时，克里姆林宫新闻发言人佩斯科夫就此评价称，“苏尔科夫很有权威，但这也仅仅是他个人的观点”。谁又能想到，仅仅过去两周，事态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但无论是原地踏步还是大刀阔斧的改革，在俄当今政坛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普京依然是未来权力的核心，无论他2024年后以何种身份出现。普京本人10日在杜马说，“我坚信修正案将对我们的公民有用，它将加强我们的主权、我们的传统和我们的价值观，2024年前，我将与国家杜马议员齐心协力为国效力，到时候再看事态如何发展。”普京似乎向外界传递了一些信息，但却又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当天更晚些时候，俄《莫斯科时报》指出，“统一俄罗斯”书记涅韦罗夫已经表示，该党将支持宪法修正案草案中有关“总统任期清零”的提议；而与此同时，俄共则对该提议表示坚决反对。可见，无论是苏尔科夫还是捷列什科娃，“总统任期清零”更像是在投石击水的一种试探，最终能泛起多大涟漪仍有待仔细观察。
（作者：米未言，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