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林海东
之前说半岛九月有戏，这戏说来就来了。昨天（5日）文章的最后，说到韩国特使团见到了金帅的消息，今天朝韩两方的官方消息都公开了出来。这些消息很有意思，我们一点一点来看。
合影
四手相握
2v5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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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帅会见韩国特使团是必然。尽管连郑义溶、徐薰这些特使本人在行前都不知道能否见到金帅，但在与金英哲、李善权等人进行了40分钟左右会谈之后便被带去见金帅，而且特使们主要是跟金帅本人亲自谈，这实际上显示了这一会见的必然性。
这里面有三个重要的背景——其一，朝美谈判陷入停滞；其二，朝方舆论近两月来频繁表达对朝美谈判停滞、朝韩谈判进展缓慢的不满；其三，韩国在朝美、朝韩这两对双边关系中的特殊地位，尤其是在朝美间的“中间人”角色。
以上背景决定了金帅势必会亲自接见韩国特使，而且金帅出马，意不在第三次文金会的日程安排，而在推动朝美关系的进展。简言之，明修栈道，明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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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韩、朝美两对双边关系的发展没有外界预测的那样悲观。
自从7月初朝美高级别谈判之后，朝媒的调门儿拔得很高，对于朝美、朝韩两对双边关系发展，表达的关键词是“不高兴、不满意”。但恐怕连郑义溶和徐薰这些特使们也没有料到，金帅本人当面向他们表达了对朝韩关系发展成就的“自豪”、“高兴”和“满意”。这跟朝媒先前的调子截然相反，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尽管朝媒所表达的“不高兴、不满意”也是秉承金帅意旨的，但在朝媒评论和金帅本人亲口所说之间，哪一个才是朝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很显然是后者。这表明，朝媒表达的“不高兴、不满意”是舆论战、心理战，是策略，而金帅亲自对韩国特使们所说的一番话才是真正的一锤定音。也就是说，金帅对现在的朝韩关系进展没什么不满意，看看朝媒照片里金帅的笑、看看青瓦台照片里金帅和郑义溶特使的贴身交谈，可以感受到朝媒定义的“始终充满同胞友爱的热情的气氛”。
乐开怀
贴身耳语
在朝媒报道中，朝韩关系是重点，未提及金帅对朝美关系的看法。但在郑义溶公开披露的内容中，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其一，金帅亲口表态，称朝方希望在特朗普总统任期内（截至2020年1月）结束敌对历史、改善朝美关系、实现无核化，并再度多次重申无核化意志，称这一意志不仅是朝鲜方面的，也是他本人的。这是金帅本人亲自提出的一份路线图+时间表，意义重大；而这份路线图+时间表在6·12特金会联合声明中已经表达无遗。我当时曾经做出这一预判，认为朝美联合声明的前三项即是朝方提出的隐含时间表的路线图（参见《兼听则明，看看朝媒怎样报道特金会》）。
其二，朝方不希望朝美关系开倒车。日前特朗普在推特发表白宫声明时，对朝美谈判停滞表达不满，但称自己与金帅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金帅此番也向韩国特使团表达了类似的意思，即：朝方对特朗普的信赖保持不变，金帅本人也从未对特朗普做过负面评价（此处似应加上“特金会之后”这样一个时间限制，“疯老头”还言犹在耳），这种信赖将一直保持下去。特朗普也好，金帅也罢，在这一点上采取的大致是同一策略，即：朝美关系发展遇阻是正常现象，但他们之间良好的私人关系与彼此信赖为未来的谈判保留了敞开的大门。
其三，金帅确认终战宣言只是表达政治意志。这一点，8月18日《劳动新闻》社论、9月4日外务省立场文件中均做过表达，此番金帅本人加以确认，而且把话讲得更明白了——终战宣言与削弱韩美同盟、美军撤离韩国毫不相关，直接否定了外界舆论对朝鲜要求先发表终战宣言目的的质疑。金帅的这一直接说明，印证了我在5日文章中的预判。
纵观上述三点，金帅对朝美关系的基本态度大抵是：接受谈判进展不顺的现状，期待未来关系能够继续发展，寄望于首脑外交的特殊功效。为了取得进展，甚至不惜在亲自指明路线图的同时为自己设定时间条件。同时，再次重申朝鲜无核化的主动措施，亲自出马证明丰溪里核试验场坑道已垮塌三分之二，已永久性无法进行核试验；东仓里导弹发动机试验场是朝鲜唯一试验场，关闭该试验场意味着完全中止远程导弹试验。金帅认为，这两项“善意之举”理应得到善意回报，但国际社会对上述有实质性意义的主动措施吝于肯定。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即：上述两项措施未经“可验证”程序，这才是外界“吝于肯定”的直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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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特使作为朝美间“信使”的角色安排获得肯定。这一肯定，来自朝美双方。
文在寅在特朗普和金帅之间扮演“中间人”，这一角色安排恐怕是举世公认的。但此前，我们这边有些人对此颇有微词，认为文在寅是拉郎配、瞎忙活，是“政治幼儿”。我一直不同意这种看法，认为文在寅在特金二位之间的斡旋是有功效的。金帅此番也高度评价文在寅为历史上首次朝美峰会付出的诚心和辛劳。
青瓦台发言人金宜谦披露，此次韩国特使团访朝之前（4日），特朗普与文在寅通电话时，请文在寅扮演代表朝美双方的“首席谈判者”（chief negotiator）角色，在这一背景下，郑义溶向金帅转达了特朗普请托的口信。郑义溶表示，金帅也托他给特朗普带了口信，他将于6日晚与美国总统国安助理博尔顿通电话，转达金正恩口信并介绍访朝结果。特金二位经由韩国特使互传口信的内容，无疑是有实质意义的关键性信息，可以左右未来朝美谈判的走向，但遗憾的是，我们无从得知其内容。
此前我曾说过，半岛九月的这出大戏，需要坐着过山车吃瓜；意思是这出戏势必充满跌宕起伏的戏剧性。综合现在我所掌握的信息，大致可以做以下几点预判——
1、停滞的朝美谈判或于九月间重新启动，而此番启动，双方可能都会搞出一点新意思。比如，在终战宣言和无核化具体措施孰先孰后的关键问题上，双方都各退一步。在我看来，目前朝美谈判并未如外界认为那样已经开始讨价还价。对于终战宣言和无核化具体措施孰先孰后的争执，其实是一个彼此讨论这笔“生意”到底要不要做的问题，只有在这个问题上取得突破、达成共识，决定这笔“生意”可以做了，进程才会真正启动，才会开始真正的讨价还价。
2、蓬佩奥是否会先于文在寅访朝，取决于特朗普对金帅口信内容的判断。一旦口信内容让特朗普接受并感到某种程度的满意，被叫停的蓬佩奥访朝计划大致会尽快启动。果如此，蓬佩奥第四次访问朝鲜就会见到金帅，直接讨论某些问题（比如终战宣言）。如果这个动作得以实现，那么，二次特金会则可能为期不远。以特金二位的性格来看，终战宣言这类历史性大事件的拍板，还是要他们自己本人亲自披挂上阵才更有意义。相对而言，位高权重的蓬佩奥和金英哲在这方面也只能扮演配角。
3、文在寅18-20日访朝，据韩方目前透露的信息看，双方将在会谈中盘点《板门店宣言》的落实成果并确认其今后推进方向，还将就半岛持久和平与共同繁荣，尤其是实现半岛无核化的实际方案进行讨论。由此可以预判，双方大致不会签署高于《板门店宣言》的文件，即便签署一份《平壤宣言》，大致也是总结性文件。毕竟《板门店宣言》不仅已经是纲领性文件，而且还蕴含着金帅作为朝鲜元首首次踏足南方土地所获成果的重大历史意义，因此，《板门店宣言》的地位是不应该也不太可能被撼动的。
4、在上述三点的背景下，在特朗普和金帅都有意举行二次特金会的背景下，美国以军事行动（含重启美韩联合军演）进行“极限施压”的可能性不大，军事含意的威胁应该只是口头文章，而且可能会表达得模棱两可。据此，半岛形势会继续维持当下的缓和势头，除非朝美双方对彼此意图出现重大误判，否则，不太可能重新陷入紧张。
5、《板门店宣言》的一个重大目标是，年内宣布结束战争状态，推进停和机制转换，为建立牢固的永久性和平机制，努力促成韩朝美三方会谈或韩朝美中四方会谈。这个目标，实际可以看成是《板门店宣言》的一块决定性的基石。这意味着，年内发表终战宣言是朝韩双方的共同目标。如果年内不能完成这项任务，则《板门店宣言》的价值将大打折扣，故而本月文金会会将此作为标配重点议题。文在寅可能在文金会前后就此议题加大斡旋力度，努力争取特朗普的支持。如果此番特朗普对金帅口信比较满意，该问题有可能获得某种突破性进展，二次特金会也有可能视文在寅访朝情况敲定日程，从而在年内解决终战宣言问题。
以上预判，只是个人粗浅看法，尚需根据后续信息加以调整。之所以现在把它们提出来，只是与各位做一初步的探讨。
[图片来自朝中社、韩联社相关新闻网页截图]
林海东
半岛问题观察与评论者
前资深媒体人
现从事舆情监测与分析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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