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疫情的传播模式“很像山火”——北印度“火势”减轻了，但蔓延到了南印度，后者烧得正旺，连带整个东南亚都被“点着”了。
文│东老师编辑│戴闻名插画│刘俊
“印度变种病毒”让全世界谈虎色变之时，“震中”印度的情况怎么样了？
6月15日，印度官方的最新统计数据是，过去24小时内，新增确诊病例60471例，累计确诊29570881例，新增死亡病例2726例，累计死亡377031例。
也就是说，尽管每天仍然有超过6万人确诊、近3000人死亡且真实情况多半更糟，但这已是印度两个月来疫情的最低水平，比起最严重时每天十几万人确诊的惨烈程度，已经算是有了缓解。
与此同时，印度疫情出现了“南移”的趋势：孟买所在的马哈拉施特拉邦和南临印度洋的泰米尔纳德邦，新增确诊人数已经超过了位于北部的首都德里，攀升到了全印度第一和第二位。
目前居住在泰米尔纳德邦的中国博主随水说，印度疫情的传播模式“很像山火”——“北印度‘火势’减轻了，但蔓延到了南印度，后者烧得正旺，连带整个东南亚都被‘点着’了”。
印度式封城
印度疫情始终未能得到有效控制的原因之一，就是“封城”具有鲜明的印度特色。
5月底，南部的泰米尔纳德邦确诊人数跃居全印度之首，于是邦政府宣布全面封锁一周（之后因疫情严重又延长一周）。不过，政府又“人性化”的给了老百姓一天时间做“封锁准备”，可以不受限制的上街购买生活物资。
亲历者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混乱魔幻”的场景——人们涌上街头抢购食物，到处在排队，蔬菜水果的价格猛涨，大部分翻了两到三倍仍然供不应求。还有成千上万的人挤在长途车站要乘车返乡。
后来的新闻将那天称为“疯狂的封锁前夜”（Madness on Lockdown Eve）。不用说，封城前夜这些拥挤的人群很可能进一步加剧了病毒传播。
封城期间，所有粮油副食品及杂货店不允许开，这在印度又引发了新的问题。印度有一种粮油商店叫PDS（公共分配系统Public Distribution System的缩写），是政府低保系统的供应商店，符合贫困标准的家庭由国家发给配给卡，每月凭卡在这些商店获得免费口粮和配给价的其他日用消费品。
PDS商店不开门，对不少印度贫困家庭来说，意味着长达一星期的食物断供。米饭更是南印度人的主食，不少穷人为了省钱常常只吃主食不吃菜，比方说用柠檬加点盐和香料就能煮个米饭，囫囵个饱。所以，没有米供应等于要饿肚子。
邦政府意识到了这个制度缺陷，于是很快修改了政令，允许PDS商店每天上午开放4个小时。吃饭问题解决了，还有喝水问题——印度很多人家里没有自来水，要去取水点打水。这一封城，不让群聚，打水成了问题。
随水认为，“印度式封城”只能证明一个道理：缺乏供应和后勤保障的封城都是“伪封城”，必然带来混乱，而且可能会加剧疫情的传播。
本土疫苗“翻车”
印度疫情控制不住的另一个原因，还在于疫苗短缺，接种率低。
印度政府今年1月就启动了先从一线医护和60岁以上人群开始的雄心勃勃的疫苗接种计划，还曾豪言要出口疫苗拯救世界。但到了5月全印度深陷疫情时，人们才发现，印度的疫苗储备完全不够用。更严重的是，被寄予厚望的本土疫苗出现了“翻车”。
印度目前使用的共有三种疫苗：一是由英国阿斯利康公司授权、印度血清研究所生产的“印度版”牛津-阿斯利康疫苗Covidshield；二是进口的俄罗斯疫苗；三是位于海德拉巴的印度本土企业巴拉特生物技术公司生产的灭活疫苗科瓦欣（Covaxin）.
其中科瓦欣是莫迪政府力推的完全本土化的国产疫苗。2020年12月，这款疫苗在尚未提供有效数据的时候，就获得印度监管部门的放行“绿灯”。此后，尽管不停遭到透明度差的诟病，印度药品管理总局仍然一路为它背书，宣布其“110%”安全，并“为在创纪录的时间内开发出印度制造的疫苗而自豪”。
5月底，印度本地媒体Mint爆出，因为急着上市，巴拉特公司跳过了其中一些重要检测步骤，导致新冠疫苗并未完全被灭活，且疫苗可能受到了微生物污染。
“疫苗反成传染源”的消息一出，立刻在印度国内和订购了印度疫苗的国家引发轰动。已经接种了900万剂科瓦欣的巴西立刻暂停了2000万剂的订单。
6月10日，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拒绝给予科瓦欣疫苗紧急使用许可。这让印度人对国产疫苗的信任度不断走低，有些地区甚至出现了防疫人员来注射国产疫苗时人们跳河“逃生”的戏剧性事件。
目前，印度已经完成两剂疫苗接种的人只占总人口的约2%。
一切都是政治
根据随水的观察，印度抗疫不力的根本原因，还在于抗疫“政治化”。按印度人的说法，就是“一切都是政治”。
有分析认为，印度政客最在乎的，不是普通人的安危，而是自己会在这场抗疫战中获得或者失去多少政治资本。
比如，印度是个多党联邦制国家，在医疗资源发生挤兑的情况下，地方上能否得到疫苗等关键的医疗资源，首先取决于当地政府和主政者是否执政的印度人民党和莫迪政府的“嫡系”，“嫡系”控制的地区就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
随水所在的泰米尔纳德邦执政者不是“嫡系”，于是疫苗供应就被“卡了脖子”，接种率也在全印度垫底。现在，疫苗是当地的绝对紧缺物资，出高价在黑市也不容易搞到。
由于抗疫中“槽点”太多且投诉无门，社交媒体平台推特成了实质上的“政府热线”，成千上万的普通印度人只能在推特上分享故事、倾吐不满、寻求帮助。
印度政府于是干脆跟社交媒体推特干上了，要求对方删除那些批评政府和莫迪本人抗疫不力的推文，并封禁一批相关账号，印度警方还在5月底突袭了推特印度办公室。
推特最终妥协，屏蔽了部分猛烈批评政府的推文，引发强烈争议。
而印度人民的痛苦仍然在继续甚至加剧。19岁的网民查哈特·巴尔霍特拉写道：“我不知道该打电话给谁，当有人在我眼前死去时，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推特现在是唯一的救命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