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印度家暴数创新高，打童养媳还不算，受害者：害怕他哪天把我杀了
来源：时代周报
家庭暴力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联合国将每年的11月25日设立为“国际消除对妇女暴力日”。随着全球对这个问题的愈发关注和重视，近年许多国家的女性权益都得到了改善。
然而在印度，家庭暴力行为却愈演愈烈。2018年印度国家犯罪研究局的报告指出，每4.4分钟就有一个女性遭受家暴。
今年4月起，印度全国家庭健康调查（NFHS）表示，不再将童养媳纳入家暴的调查对象，这让早婚女性更难获得帮助。
但这并没有减少印度的家暴投诉数量。仅仅在2021年上半年，印度妇女委员会就收到了2300多起家暴投诉，创2000年以来的最高纪录。
过去21年印度妇女委员会收到的家暴投诉数量（图源：《印度教徒报》）
令人意外的是，有超过70%的印度女性在遭受家暴时敢怒而不敢言，只有不到20%的人会选择寻求帮助，但是很少有人向医院、律所、警察局或社会服务组织等相关部门求助。
NFHS的报告显示，在15岁至49岁的女性中有30%从15岁起就开始遭受家暴，主要施暴者包括丈夫、父母以及其他亲属等。
对家暴司空见惯的印度
据世界卫生组织2021年统计，在亚洲各地区中，印度所在的南亚地区有35%的15-49岁女性曾遭受过家暴，这一比例远高于中亚的18%、东亚的20%以及东南亚的21%。
即便如此，女性受害者的尴尬、对丈夫的经济依赖、害怕报复、舆论压力以及复杂的举报流程等，也导致了印度的家暴案件被系统性地低估。
根据NFHS的调查，印度比哈尔邦、卡纳塔克邦和曼尼普尔邦的家庭暴力发生率都超过了40%，而且这还是在没有统计童养媳的情况下得出的数据。2021年4月，该机构声称因为调查的保密条款与印度2012年颁布的《儿童保护法》相抵触，因此将在以后的统计中放弃调查18岁以下的调查对象。而此前该机构的调查显示，结婚年龄在15岁以下的女孩，遭受身体或性暴力的可能性比其他女孩高出50%。
对于印度高家暴率的原因，《印度法医和社区医学杂志》指出，印度的种姓制度、嫁妆制度、男性统治地位和家庭组成，使得家暴成为印度的常态。
印度的种姓制度规定，男方不可以娶比自己种姓高的女方，但可以娶比自己种姓低的女方。于是嫁妆就渐渐演化为男方家庭“勒索”女方家庭、女方家族“贿赂”男方家庭用于提高自身地位的重要手段，嫁妆的金额也水涨船高。
嫁妆的多少决定了印度妇女以后在家庭中的地位。（图源：mediaindia）
如今，印度嫁妆的置办费用为6万至13万美元，这是一个可以导致普通印度中产阶级家庭破产的巨大数额。不仅如此，受教育水平越高或越年长的妇女，男方家庭“勒索”的嫁妆就越多，这也成为印度妇女教育发展迟缓和童养媳现象普遍的重要原因。
此外，已婚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也十分卑微，不仅会遭受丈夫的暴力，还会受到来自丈夫家人的暴力，尤其是在嫁妆数额令男方家庭不满意时。
而印度社会男权的统治地位，使得家暴甚至谋杀妻子的行为可以轻易逃脱罪责。并且在印度警察看来，这些现象也往往不被视为犯罪，仅作为家庭事务处理。除非受害者受伤的程度严重到需要送医或死亡时，才会引起警察和法院的重视。
印度公开发声反对家暴的群体（图源：太平洋出版社）
在国际社会的舆论压力下，印度针对家暴的立法也在发展。
1961年，印度就出台了关于禁止嫁妆的法案，试图杜绝这一导致家暴的重要原因。印度刑法典在1983年修订时加入的第498A条规定，“如果一名妇女的丈夫或丈夫的亲属虐待该妇女，应处以最高三年的监禁，并可处以罚款。第498A条下的罪行是可识别的、不可补偿的和不可保释的”。
但面对根深蒂固的社会共识与传统，印度在这方面的立法可以说是形同虚设，498A的定罪率还不到20%。
根据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NCRB）2020年度报告，在总共11.2万起498A家暴案件中，有14.4%的案件因为缺乏证据而被警方结案。2020年印度法院总共审理了18967起498A家暴案件，仅有18%的案件被定罪，75%的案件被判无罪，其余案件则还在审理。截止2020年底，印度法院总共有65.1万起498A家暴案件悬而未决。
“一般来说，受到家暴的印度女性实际上不愿意离开施暴者，”反家暴组织Invisible Scars的创始人瓦尔玛指出，离婚对印度女性来说是一种耻辱。
“害怕他把我杀了”
在印度高家暴率的背景下，新冠肺炎疫情的席卷进一步加剧了印度家庭暴力的发生。
澳大利亚蒙纳士大学犯罪学教授皮克罗与团队共同撰写的《疫情中的家暴》报告指出，疫情封锁导致全球家暴数量平均增加了7.9%。对于印度女性而言，她们害怕的恐怕不仅仅是感染病毒，还有进一步升级的家暴。
“我一直处于恐惧中，我害怕丈夫的情绪发生一丁点儿变化，”印度妇女塔拉（化名）在拨打当地家暴求助热线时表示，“疫情封锁让我的丈夫无法出差，整天待在家里，他经常对我进行辱骂殴打”。
遭受家暴的印度妇女（图源：印度《国民先驱报》）
在印度去年3月底宣布全国封锁之前，政府为了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转，在多个领域制定了应对措施，但却唯独没有预料到家庭暴力的激增。在封锁后的三周内里，印度妇女委员会收到了239起来自社会底层女性的家暴投诉，内容包括丈夫实施性侵犯、骚扰已婚妇女、拒绝提供生育津贴等等。
相比于封锁前一个月内收到的123起，这是一个显著的增长。
皮克罗表示，造成疫情期间家暴数量增多的动因尚不明确，这可能与人们对感染病毒、经济压力以及社会秩序的忧虑有关。
此外，如果施暴者通过饮酒、服用其他刺激性物质来缓解忧虑，或是有他人干预阻止其施暴，可能会让受虐者的处境更糟糕。
印度女性拉克希米（化名）观察到她的丈夫在疫情期间经常酗酒，变得更加暴力。“他只把我当作满足性欲的对象，而不是伴侣。”此前，拉克希米还可以逃到父母家躲几天，但是疫情封锁让她无处可逃。
拉克希米最终还是选择了报警，但她对印度警方的做法并不满意。警方严肃警告了她的丈夫，禁止他出门，并扣押了他的摩托车，但是却没有拘留他。当拉克希米的丈夫从警局回到家后，再次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
“我的生活就和疫情封锁一样充满不确定性，我害怕哪天他就把我杀了。”拉克希米说。
“在像印度这样的国家，女性站出来举报家暴已经很不容易了，”家暴幸存者帮扶组织Sneha的成员达卢瓦拉指出，即便女性勇敢举报了，但警方却没有做到尽职尽责，他们通常对女性的举报漠不关心。
越来越多印度女性公开谈论家庭暴力（图源：全球捐助网站）
鼓起勇气向警方求助，印度女性面临的处境也可能更加危险。印度妇女委员会解释道，如果丈夫被捕，她们可能会受到来自公公婆婆的骚扰。相反，如果丈夫没有被捕，她们则会受到更多非人的折磨。
谈及家庭暴力行为，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指出，“与疫情不同的是，疫苗无法阻止针对女性的暴力行为。我们只能通过政府、社区和个人的帮助来与之对抗，从而提高女性获得帮助的权利和机会，并培养健康和相互尊重的家庭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