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初期的人类困惑:传染是在无症状期?症状前?还是少症状时?
原标题:新冠初期的人类困惑:传染是在无症状期?症状前?还是少症状时?
据Worldometer世界实时统计数据显示,截至北京时间7月1日6时,全球累计确诊已达1055万例,累计死亡超51.2万例。针对当前全球疫情的发展态势,当地时间6月28日,《纽约时报》报道指出,科学家们一直在努力发现证据并提出警示,但西方各国的卫生官员却一再继续推行存在误导和矛盾的政策,这导致新冠病毒在全球迅速且持续的蔓延。他们对于新证据的抗拒,致使多国在抗击新冠疫情的反应上有些迟缓。
她最早拉响警报:病毒可以在潜伏期传播
1月27日,正准备去吃晚饭的卡米拉·罗特博士接到了政府实验室的来电,她的一个病人新冠测试的检测结果呈阳性。据了解,罗特博士是德国慕尼黑大学医学院的传染病专家,正是她发现了德国首例新冠病毒感染病例。
而在那时,新冠病毒似乎离欧美国家还很遥远,死亡人数不到100人,意大利的首例病例也尚未出现。当晚,罗特博士给几十名医生和公共卫生官员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她写到,“感染实际上可以在潜伏期传播。”
第二天,该病人所在的汽车零部件公司又有3名员工被检测出阳性,但他们的症状都非常轻微,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可能他们都不会成为检测对象,或被要求居家隔离。报道称,这家公司曾接待了跨国员工。
罗特博士认为,她必须拉响警报。罗特的老板迈克尔·赫尔舍博士立即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我们认为这一观察结果(跨国员工无症状)至关重要。”他写到。对方的编辑立即回复道,“什么时候能看到文章?”
1月30日罗特和赫尔舍迅速完成并提交了他们的文章,几个小时后,文章上线了,这是在关键时期进行的一次适度的临床观察。
罗特和同事是最早向世界发出警惕的人之一,然而,他们的警告却一再被忽视。
学术表达的细微差别导致意义完全不同
在罗特和赫尔舍提交论文之际,他们并不知道,在距离20分钟车程外的地方,另一组医生也在赶着发表一份报告。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正在做的事情,也没意料到彼此间一个小小的学术分歧,却在此后产生了全球性的“蝴蝶效应”。
这个由巴伐利亚卫生当局和德国国家卫生机构罗伯特科赫研究所官员组成的团队,在巴伐利亚流行病学家梅尔·伯默博士的领导下,于慕尼黑郊区的一间办公室里展开壁画纸,用彩色笔追踪着感染路径。最终,该团队向另一份重要医学杂志《柳叶刀》提交了一篇文章,仅比罗特团队晚了3个小时。
伯默博士称,自己团队的那篇文章也得出了与罗特类似的结论,但措辞略有不同。
罗特写的是,“在出现任何症状之前,患者似乎具有传染性”。而伯默的小组则写到,“患者在出现全部症状之前似乎具有传染性,此时症状非常轻微,人们甚至可能无法察觉。”伯默小组写信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编辑,对罗特博士团队的研究结果提出了怀疑。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编辑们认为,这场争论一触即发。
那个周末,赫尔舍接到了巴伐利亚卫生局局长安德烈亚斯·察普夫的电话:“听着,柏林的人对你发表的文章非常愤怒。”
赫尔舍说,察普夫建议对罗特的论文措辞进行修改,并把他的名字换成政府工作组成员的名字,但赫尔舍拒绝了。他说,在那之前,他们认为自己发表的就是一份很简单的研究分析报告,但在那一刻他清楚认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三种学术语义的争论到底谁对
2月3日,《科学》杂志刊登了一篇文章,称罗特博士的报告存在缺陷。《科学》杂志报道称,罗伯特科赫研究所已致信《新英格兰杂志》对此提出质疑,并进行错误纠正。
很快,罗特博士的文章成为了仓促研究的象征。在推特上,她和同事们遭到了一众科学家及专家的蔑视。“它像一场巨大的海啸一样向我们袭来。”赫尔舍博士说道。
这场争论还盖过了慕尼黑发生的另一件重要事件。第二天(2月4日)早上,负责治疗慕尼黑新冠感染患者的克莱门斯-马丁·温特纳博士发表了一项惊人的声明,从当时所有的8名患者处采集的样本显示,新冠病毒在鼻子与喉咙中的含量比很高,说明病毒出现也早得多。这意味着,在人们发现自己感染前,病毒可能已开始传播。
然而,这一消息被埋没在了《科学》杂志报道引发的余波之中。如果说罗特博士的论文暗示了各国政府可能需要采取更多措施抗击新冠病毒,那么,罗伯特科赫研究所的反驳则是对传统思维的含蓄辩护。
很快,瑞典公共卫生机构就宣布,罗特博士的报告存在重大错误。该机构在官网上明确表示“没有证据表明人在潜伏期具有传染性”,而这一断言在未来数月以某种形式在网上流传。 法国卫生官员也没有留下任何争论的余地,他们在一份政府传单上写道:“一个人只有在出现症状时才会传染,没有症状=没有被传染的风险。”
就在罗特和赫尔舍博士被铺天盖地的批评搞得不知所措时,日本的医生们正准备登上“钻石公主号”邮轮,他们刚得知,一名已下船的乘客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与此同时,邮轮上的欢乐聚会仍在继续着。毕竟,这名被感染的乘客已经下船好几天了,他在飞机上也没有出现症状。
很快,这场争论的重点聚集到了一个语义区别上,并持续热议了好几个月:病人无症状(asymptomatic),是否意味着她永远不会出现症状?还是症状前(pre-symptomatic),也就是她后来出现症状了?或者还有更令人困惑的说法,少症状(oligo-symptomatic),意思是症状非常轻微,以至于她自己无法察觉?
然而,一个看似健康的人是无法知道自己携带了病毒或即将生病,在机场也根本发现不了这些人。卫生官员和医生不会询问他们有什么症状,或告诉他们生病时必须待在家里。
慕尼黑地区的医生们几乎没有注意到这场争论,他们正努力遏制汽车零部件公司的聚集性感染继续蔓延,忙着每天与可能被感染的人进行交谈,监测他们的症状并跟踪他们的密切接触者。
“我们很快就发现,这种疾病可以在出现症状之前传播,”负责追踪慕尼黑附近弗斯滕费尔德布鲁克县接触者的莫妮卡·沃斯博士说道。
当晚,罗特博士收到了加拿大传染病专家迈克尔·利布曼博士的邮件。他认为,对这篇论文的批评完全基于语义学角度,罗特的论文使他确信:“这种疾病很可能最终会传播到全世界。”
科学界的坚持 还是让公众戴上口罩
就在科学界为学术语义角度的表述争论不休时,德国公共卫生官员仍然认为,宣传无症状患者有传染风险是危险的。如果隔离感染者和追踪他们的接触者不能有效地控制病毒传播,政府可能就会彻底放弃这些努力。此外,防止无症状传播需要更为积极、广泛的检测,这在当时对大多数国家而言是无法实现的。
利布曼博士表示:“我们并没有什么简单的可替代选择,传递出的信息基本上是:‘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就有麻烦了。’”
当公共卫生官员犹豫不决时,一些医生已经行动了起来。2月中旬,在西雅图举行的一次会议上,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杰弗里·沙曼表示,自己的研究表明,只有在轻微症状或无症状的患者具有传染性的情况下,才能解释新冠病毒的迅速传播。
当天,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前美国能源部长朱棣文正坐在观众席上,他清晰记得当时沙曼教授的警告:“如果放任自流,这种疾病会在全人类中传播。”
后来,朱棣文开始坚持要求他在斯坦福大学实验室的同事戴口罩。随后,英国剑桥的医生也得出结论,无症状传播是一个重要的传染源,并建议当地的卫生工作者和患者戴口罩,远远早于英国政府承认无症状传播者的风险。
与此同时,面对口罩供应短缺,2月29日,美国卫生局局长杰罗姆·亚当斯却在推特上写道,“说真的,大家别再买口罩了!”
3月初,当卫生机构继续强调无症状传播尚属罕见时,科学界正向着另一个方向突破。研究人员的结论是,新冠感染者在症状出现前两天左右开始具有传染性,在症状出现的第一天达到高峰。因此,当感染者第一次感到头痛或喉咙搔痒时,他们可能已经在无声中传播了好几天的病毒。
在慕尼黑,赫尔舍博士反复问自己,“如果世界各国早点认真对待这个问题,情况是否会有所不同。”他将它们的反应比作一只偶然发现了一条毒蛇的兔子。“我们当时正看着那条蛇,不知怎么的就被吓呆了。”他说道。
红星新闻记者 王雅林 徐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