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2024年总统选举的开端就备受瞩目：在艾奥瓦州共和党首场初选中，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一人独揽过半选票大获全胜；在新罕布什尔州第二场初选中，共和党内特朗普打败仅剩的一位对手获得连胜，民主党内没有出现在选票上的现任总统拜登仍然登顶……
这是美国第60届美国总统选举，但或许没有哪场大选像这场一样序幕刚开，高潮就已显现。两场初选过后，外界普遍认为，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格局几乎将重现2020年景象：81岁的拜登和77岁的特朗普将于11月5日再次终极对决。
这场对决中有着许多美国人不想看到的“纪录”：拜登是美国历史上年龄最大的在任总统，他若是连任将持续执政至86岁；特朗普是美国历史上首位面临刑事指控的前总统，他在竞选期间或许也不得不一再出入法庭受审。有美国学者称，“我感觉美国正坐在一个导火索已经点燃的火药桶上……这个火药桶很可能会在2024年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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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最后一战”
当地时间1月12日下午，就在艾奥瓦州党团会议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特朗普在他的社交媒体平台上发布了一则新的竞选广告。在这则30秒的黑白画面广告中，特朗普未做其他事情，只是在一个走廊上缓慢地行走。但这则广告的画外音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这是最后一战。”
自2022年11月15日宣布将再次竞选总统后，特朗普就曾多次使用“2024年是我们最后一战（Final Battle）”这样的表述。
外界对此有着不同的解读。有分析认为，对于77岁的特朗普而言，2024年大选将是他最后一次参与竞选总统。但也有人认为，这句话背后有更深刻的内涵。特朗普曾说，“谎言、腐败和宣传正在将文明推向废墟”，而这“最后一战”将“再次纠正这一切”。
美国过去8年的政治中，几乎到处都是特朗普的身影。2016年，作为商人、真人秀明星的特朗普出人意料地击败老牌政治家希拉里·克林顿，此后开启了他混乱的四年总统任期。2020年，他在大选中败给了拜登，但他一直拒绝承认失败，由此引发了美国历史上令人震惊的一幕。
2021年1月6日，特朗普的支持者冲击国会山，试图阻止国会认证2020年总统选举结果。这场骚乱三年后，围绕相关人员的法律诉讼仍在继续。而特朗普也因此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两次遭国会众议院弹劾的总统。
▲当地时间2021年1月6日，美国华盛顿，示威者进入美国国会区域，并攻破了国会大厦。图为特朗普的支持者爬墙。图/IC photo
离开白宫后，特朗普仍在“创造历史”。2023年，特朗普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遭刑事指控的前总统。在六个月内，他四次遭遇刑事指控，其中两起都和他试图推翻2020年总统选举有关。另外两起中的一起和他不当处理机密文件有关，一起和他2016年向艳星支付封口费有关。在这四起案件中，特朗普共面临着91项指控。
虽然官司缠身，特朗普仍坚定地再次朝着白宫进击。甚至于，外界分析认为，特朗普避开牢狱之灾的最大希望就是再次当选总统，因此他和他的支持者都有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动力。还有人称，特朗普过去三年间都在策划回归“复仇”。
特朗普重返白宫的第一步，是赢得共和党党内提名。对于特朗普而言，这并无压力。从共和党初选民调来看，特朗普长期领先，目前其支持率比第二名高出50%有余。从初选投票来看，他在1月15日的艾奥瓦州初选和1月23日的新罕布什尔州初选中都大获全胜，至此他在共和党内几乎已经没有对手。
“特朗普获得共和党提名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甚至可以说，早在佛罗里达州州长德桑蒂斯等有力竞争者退选前，共和党提名就可以说是特朗普的囊中之物。”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刘卫东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从当前共和党初选的局面来看，共和党选民已经成功被改造成了所谓的“特朗普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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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民对特朗普的“热乎劲儿”还未消失
2021年1月6日的国会山骚乱后，许多共和党人曾表态，想要四年后夺回白宫，共和党就需要与特朗普“切割”。2022年中期选举后，共和党加速与特朗普划清界限，许多共和党资深人士都公开批评特朗普。但“切割”未成，特朗普的声势反而不断壮大。
从共和党初选局面就可见一斑。此前一年多时间内，虽然有越来越多的共和党人宣布参选，但特朗普初选民调第一的地位从未被撼动。而就在共和党第一场初选后，该党主要的参选人就只剩下特朗普和他曾经的盟友妮基·黑利。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副研究员李峥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从共和党初选来看，能够和特朗普一争的参选人几乎没有。黑利曾经是特朗普团队的一员，德桑蒂斯是美国年轻的地方政客，并不具备全国影响力，其他参选人的实力则更差。
因此，“无论是从资历、人脉还是竞选资金、选民认知度等角度来看，这次大选共和党的参选阵容都是比较弱的。在这群人中间，特朗普的优势也就极为突出了。”李峥说，至于共和党的新生代政客，其中很多都是特朗普的追随者，他们没有能力也不大可能在此时和特朗普进行竞争。
2017年到2021年的四年任期中，因为其极端的言论和混乱的行事作风，特朗普在国内外都引发极大争议。然而，他的支持率一直在40%上下徘徊，甚至在国会山骚乱后他的支持率仍达到34%。离任后的几年间，特朗普的受欢迎程度也维持在40%左右，没有出现大的波动。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图/IC photo
事实上，在刘卫东看来，美国选民对于特朗普的“热乎劲儿”还没有消失。“如果特朗普在2020年打败拜登赢得连任，那他的各种毛病、问题、麻烦就会更多地体现出来，美国人对他的不满和不耐烦也会更快到来。但他的执政被打断了，再加上他关于选举舞弊、政治迫害等的一系列渲染，他再次竞选就带上了一种‘悲情’色彩，由此吸引了更多选民的支持。”
刘卫东进一步指出，“特朗普在美国社会的影响力仍然强盛，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美国选民对他的‘热乎劲儿’不会长期持续，但至少这一次大选还在。”因为这股“热乎劲儿”，特朗普拿下共和党提名几无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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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相争局面或重现
试图重新掌控白宫的共和党党内并未出现猛烈“厮杀”，目前端坐白宫的民主党党内更不会出现激烈的竞争。在民主党内，拜登获得总统选举提名也如探囊取物。
在美国现代历史上，所有在任总统寻求连任都获得了本党提名资格。而拜登在民主党初选民调中一直遥遥领先，该党并无可以对他形成有力挑战的参选人。由此，虽然本届大选仅开展了两场初选，外界认为2024年重现2020年特朗普和拜登相争的场面几无悬念。
在刘卫东看来，11月5日的美国大选日到来前，两党都不太可能会出现“黑马”改变当前的竞选格局，但是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或者突发情况，导致选情骤变。
从民主党的角度而言，最大的意外可能是拜登的身体状况。“拜登本人不会主动放弃竞选，但若是他的身体状况出现问题，民主党可能不得不临阵换人。”刘卫东称，而若是出现这类意外，民主党的选情将受到很大影响，因为民主党内目前来看并无合适的人选能够代替拜登。
▲美国总统拜登。图/IC photo
年龄或许是拜登连任的最大阻碍之一。“今日美国”报道指出，不管拜登政府、民主党喜欢不喜欢，拜登的高龄都将是选民密切关注的一个问题。民调机构YouGov去年11月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54%的美国民众认为拜登“不再具有履行总统职责的竞争力”，64%称他们对拜登的“健康和思维敏锐度”表示担忧。
对于共和党而言，特朗普身上背负的官司可能是一个主要的不确定因素。特朗普目前身负四起刑事诉讼案以及多项民事诉讼案，其中多项案件都将在今年展开审理。除此之外，科罗拉多州、缅因州此前裁决特朗普没有资格参加该州初选，特朗普正在为此申辩。
根据美媒最新报道，缅因州高等法院已宣布，暂缓就特朗普在该州选举资格争议作出裁决，将等待联邦最高法院裁定相关争议。在科罗拉多州案中，联邦最高法院定于2月8日就特朗普的上诉举行口头申辩，但具体何时作出裁决尚不明朗。
特朗普官司缠身，而一系列案件仍在进行中……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政治学教授罗杰斯·史密斯（Rogers Smith）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今年美国大选极有可能重现拜登对阵特朗普的局面，虽然大多数美国人都非常不愿意看到这个前景。但他也指出，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因为拜登和特朗普年龄都比较大，特朗普还面临着一系列可能会破坏他竞选活动的法律问题。
“美国之音”报道指出，若是拜登或特朗普在本党党代表大会召开前因为各种意外退出选举，那么一些州可能需要延期初选，以允许更多的参选人参与竞选。还有一些州可能会紧急修改法律，允许该州党代表将票投给新的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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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选结果仍然难料
目前来看，拜登和特朗普再次决战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两人再相遇，结果仍然难料。在目前的民意调查中，特朗普胜选概率要略微领先于拜登。FiveThirtyEight近期的民调数据显示，若是拜登和特朗普对决，特朗普的胜选概率要比拜登高1-8个百分点。
《华尔街日报》去年12月初展开的一项调查结果也显示，若是拜登和特朗普对决，特朗普将以47%：43%的支持率击败拜登。若是将其他党派候选人和独立候选人加入对决，特朗普对拜登的领先优势甚至会扩大到6个百分点，两人支持率分别为37%和31%。
目前的民调虽然是特朗普领先，但李峥认为，拜登胜选的几率要大于特朗普。“拜登曾经打败过特朗普，民主党在近几年也加大了对关键摇摆州格局的调整，因此拜登仍有较大优势赢过特朗普。”
刘卫东则认为，由于局势仍在发生变化，现在预测拜登和特朗普谁会胜选为时尚早。去年年中，民主党方面认为，必须推选拜登为该党候选人，因为拜登是最可能战胜特朗普的人。但到了去年年末、今年年初，很多民调显示，特朗普后来居上，他胜选的几率超过了拜登。
不过，许多观察人士都认为，拜登面对特朗普的一个重要优势在于，很多选民可能会和2020年一样，会因为不喜欢特朗普而把票投给拜登。
▲当地时间2024年1月22日，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共和党初选前夕，工作人员布置投票站。图/IC photo
但这种选票的变数比较大。刘卫东指出，共和党选民对特朗普的支持和民主党选民对拜登的支持是不一样的，共和党人支持特朗普并不是因为讨厌拜登，而是真心喜欢他，因此特朗普在党内的号召力、影响力非常大，这一点是拜登比不上的。
不过，史密斯指出，不管结果如何，拜登和特朗普两位候选人都无法得到大多数美国人的支持。“自从特朗普2016年首次成为总统候选人以来，特朗普和他的盟友几乎在每次全国选举中都失去了普选票。而拜登则是美国现代史上最不受欢迎的现任总统。基于此，结果目前难料。”
拜登的竞选弱势很明显，他虽然在经济、气候等领域采取了强有力的措施，但没能将经济成果转化为民众获得感。很多美国民众对于高通胀率、高能源价格不满，认为自己的生活越过越差，对拜登继续执政并无信心。在海外，拜登政府在俄乌冲突、巴以冲突中的表现也引发争议，尤其是拜登拒绝呼吁以色列立即停火，这让他失去了一些进步人士和年轻选民的支持。
拜登的支持率长期低迷。盖洛普民调显示，2023年年底他的支持率仅为39%，是近几任总统的同期最低值。史密斯称，拜登最主要的优势可能在于他“不是特朗普”。
对于特朗普而言，他最大的弱势在于他的官司，这也是许多美国人不愿意见到特朗普再次当选总统的一个重要原因。美国美利坚大学历史学教授艾伦·里奇曼（Allan Lichtman）曾表示，这是他见过的“最令人震惊的一次选举”。
“我们从未有过一次选举，主要政党的潜在提名人因重罪指控而被起诉……这不是入店行窃，他被指控企图破坏我们的民主并颠覆我们的国家安全。无论是就特朗普的个人道德还是他极其严重的罪行而言，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里奇曼对《卫报》表示。
面对特朗普可能再次出现在大选选票上，许多批评人士警告称，特朗普重返白宫将对美国民主造成又一次冲击，且他很可能会带领美国走向威权主义。特朗普日前在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被问到，是否向美国承诺不会滥用总统权力报复任何人，他没有直接回应，只说：“除了第一天”。
事实上，美国当前的政治问题重重。史密斯指出，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政治就逐渐两极分化，背后有经济、文化、社会等多层面因素的影响。而随着国家变得更加分裂，年轻的领导人无法将自己打造为凝聚全国的建设者，美国政治变得更加僵化。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在于，18世纪的美国宪法中关于美国政府的设计在面对21世纪的挑战时是否仍然有效。这一点在未来十年或许将变得清晰起来。”史密斯称。
明尼苏达大学政治与治理研究中心主任拉里·雅各布斯称，“我感觉美国正坐在一个导火索已经点燃的火药桶上……这个火药桶很可能会在2024年爆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