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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三千年》背后那些低调的考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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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晚报 | 作者 孙文晔

蒋忠义

遗憾《元大都发掘报告》仍未出版

北京成为掌握全国性政权的都城始于元大都。元大都是马可·波罗笔下一座传奇般的城,主持发掘元大都遗址的徐苹芳也是学界传奇。遗憾的是,元大都考古发掘已经完成半个世纪,《元大都发掘报告》至今仍未出版。当年参与发掘工作的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员蒋忠义先生提起这事,长吁短叹。《元大都发掘报告》是他和马希桂整理完成并交出版社的,为此还给出版社申请过出版经费,但商业大潮之下,纯学术著作出版越来越难。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考古队最年轻的黄秀纯曾和家人说:“等元大都报告出版后用稿费给家里买台电视。”那时还是九寸的黑白电视机,一晃几十年,现在家里的彩色电视都换了好几台,他还在期盼,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报告的出版。

王剑英

发现凤阳明中都遗址的怪老头

本书书写的考古现场只有一处在北京之外,即位于安徽凤阳的明中都遗址。很少有人知道,在南京和北京之前,大明王朝还在朱元璋的老家修建过中都。明中都虽然最终没有完工,但是它却是南京和北京的蓝本,是北京紫禁城的“前世”。

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揭晓,安徽凤阳明中都遗址赫然在列。明中都遗址考古队队长王志对此分外低调,却在朋友圈里一次次转发明中都发现者王剑英的故事。“文革”时期,编辑王剑英被下放到凤阳。他没有“躺平”,没有玩世不恭,而是认真过好每一天,跑马拉松,走访文物,甚至研究监狱里的墙砖。以至于几十年过去,凤阳农村的老人还对这个“怪老头”记忆犹新:他满身灰尘,戴一顶漏风草帽,挎一个军用水壶,蹬着辆破自行车,车旁边的化肥塑料袋盛满了破砖碎瓦,有时比比划划,有时念念有词。

1996年,王剑英因病去世,他在著作中提醒后人:“尚埋在砖砾土堆之中的须弥座和石雕,更应坚决保护。”对于存疑的问题,“有待考古发掘工作来完成”。而今,他的遗愿正在逐渐实现。

刘精义

驳斥定陵的离奇讹传

考古人大多不爱社交、鲜少接受媒体采访,曾参与明定陵考古的刘精义便是如此。由于身体原因,他几乎从不抛头露面。2016年初,听说我们要写定陵考古,他竟破例在吴梦麟老师的陪同下接受了采访。有些关于明定陵考古的出版物,为吸引眼球刻意渲染离奇气氛,有的说皇帝的陵墓暗处布满毒箭,碰着就要丧命;有的说墓门之后,上有千斤石,下有滑动踏板,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更有甚者,说墓室中有小河,河上有船,八字相合者才能坐船进入墓室。诸如此类,刘精义一一驳斥,帝王陵寝最忌讳墓室中有水,所以特意将棺床建得比地面高一些,哪有成心把河修在墓室的道理?

于杰

“食堂帮厨”解了燃眉之急

2021年,为弄清大葆台汉墓发掘的细节,我们还想再去请教亲历者刘老师,此时才得知他已经仙逝。

陪同采访的吴梦麟老师也是参与发掘大葆台汉墓的考古人之一,但她为我们讲述的亦是别人——她的同事、北大师兄于杰的故事。大葆台汉墓发掘时正值“文革”,公认的高材生于杰只能在食堂帮厨。然而,就在众人面对考古现场14000多根条木堆成的木墙茫然无措时,是于杰解了燃眉之急。“不让他搞业务,他不敢公开去发掘现场,就戴着草帽,在工地拉起的铁丝网外面偷偷看”,回来后翻阅文献,在现场之外第一个考证出条木即是“黄肠”,木墙即是“黄肠题凑”。我国第一座大型黄肠题凑墓葬由此露出真容,轰动全国。

齐心

一生择一事 一事终一生

还有一位应着力提到的是北京文研所老所长齐心先生。她1961年毕业于北大历史系考古专业,1961年至1999年一直在北京市文博考古单位工作。本书讲述的许多考古发掘项目,都是在她主持文研所工作时完成的。《北京考古史》(11册)、《北京考古集成》(15卷)这两部北京地区考古研究之大成,也是在她的推动下编辑出版的。

在策划采写本书之初,我们登门拜访了齐心先生。齐心先生虽然已年过八旬,但是精神矍铄、声若洪钟、直爽热心,一如当年。她当即翻开通讯录,为我们指点迷津,告诉我们哪个项目应该找谁采访,甚至连电话号码都一并告知。

与万众瞩目的考古发现相比,将它们呈现到世人面前的考古人,实在是过于低调了。本书讲述的是考古发现的故事,更是这些隐身于发掘现场、隐身于书斋、隐身于聚光灯之外的考古人的故事。

一生择一事,一事终一生。正因有他们,沉睡于地下、湮没于历史尘埃中的古老记忆,才能再一次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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