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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岛:好的文章 怎能“生活在树上”?

侠客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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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岛叔说]好的文章,怎能“生活在树上”?

“现代社会以海德格尔的一句‘一切实践传统都已经瓦解完了’为嚆矢。滥觞于家庭与社会传统的期望正失去它们的借鉴意义。但面对看似无垠的未来天空,我想循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的生活好过过早地振翮……”

看到这些文字,想必很多岛友跟岛叔一样头大。对于这篇引起热议的高考作文《生活在树上》,翻来覆去读了多遍,岛叔竟然不得其意。最后,还是一位学文学的岛妹缓缓说出了文章大意:无非是说,做人要在“追求理想”与“接上地气”间寻求平衡。

啥?为这么一个结论,满篇“嚆矢”“滥觞”“振翮”了800多字!岛叔真想来一个“正大综艺”的结尾: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你们猜中了吗?

一个朴素的道理,非要用佶屈聱牙的表达让人费劲猜,这明显失去了写文章的应有之义。好像在读者眼前整了个言语迷宫,就不好好说话。

有人觉得,这是高考作文,文章首先是写给阅卷老师看的,拿高分是首要目的。所以有些考生就会在考试前死背一堆名人名言、诗词歌赋、长短金句,以便塞进800字的作文里。

你想啊,800字的高考作文,阅卷老师也就是匆匆一瞥,这一瞥,就可以决定文章分数。如果不在短短篇幅中尽显自己的知识储备、知识结构、逻辑表达及遣词造句能力,怎能得到阅卷老师认可?

实不相瞒,岛叔当年高考时也是这么干的。但没想到,砍了樱桃树的小华盛顿已经过时,如今非得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才能挣个高分。当然,不可否认这名浙江考生的阅读量可能很大,但文字表达非得如此晦涩难懂才能显得思想深邃吗?

绝非如此。读书杂不足为道,但要融会贯通,否则只是“行走的书橱”,懂得再多,也不过是掉书袋,包括掉洋书袋,是很面目可憎的。

当然也有人说,文字表达是个人的选择,总有人喜欢这种猜谜一样的文风,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但别忘了,这是被打了满分的高考作文。既然是满分作文,那就是在传递一个明确的导向:这类晦涩难懂、故弄玄虚、不知所云的文章是可以拿高分的。很明显,这绝非十多年语文教育的本意,我们也不应该鼓励孩子们去写这类言语拧巴的文章。

这次围绕《生活在树上》的讨论,再次明确了好文章的标准:让人能看懂、喜欢看、看了受益。

《生活在树上》的文风,在一些翻译作品中常见。因为西语颇多定语修辞,使得翻译过来的文字往往冗长繁复。这几十年中国引进了不少西方学术著作,但西语的表达和汉语的表达间缺乏转变,直译的结果就是逐步形成了“译著体”。佶屈聱牙、刁钻古怪的长句,在不方便读者“悦读”的同时,也逐步破坏了汉语凝练雅致干净的文风。

《生活在树上》一文,显然带着“译著体”的痕迹。

那我们到底应该提倡什么样的文风呢?用毛泽东的话说就是“准确性、鲜明性、生动性”。

1958年,毛泽东读到一份文件,觉得基本主张不错,但语言实在成问题。他当即写信表达气愤,今天读来,依然振聋发聩:

“我读了两遍,不大懂,读后脑中无印象。将一些观点凑合起来,聚沙成堆,缺乏逻辑,准确性、鲜明性都看不见,文字又不通顺,更无高屋建瓴、势如破竹之态。”

“你们是下决心不叫人看的。”

“我疑心作者对工业还不甚内行,还不大懂,如果真懂,不至于不能用文字表现出来。”

“讲了一万次了,依然纹风不动,灵台如花岗之岩,笔下若玄冰之冻。哪一年稍稍松动一点,使读者感觉有些春意,因而免于早上天堂,略为延长一年两年寿命呢!”

确实如此。就像岛叔刚入行时,新闻界前辈教导的——写给社会公众看的东西,要清通如话、明白晓畅,要言之有物、言之成理,不要搞什么弯弯绕、乱堆砌、云山雾罩。能用一句话讲清楚的,绝不用一大段话来显摆;能用简洁、平实、深入浅出的话说出来的,就别生拼硬凑、辞不达意、故作高深,更别动不动就掉书袋。

好文章既然是写给人看的,就得“说人话”。

文/三狐&九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