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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第一、二例新冠肺炎遗体解剖完成,亲历专家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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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全国第一、二例新冠肺炎遗体解剖完成,亲历专家这样说

新冠病毒感染确实是医学界面临的一种新的敌人。被感染者80%的是轻症,但剩下的10%~20%的重症病人治疗十分棘手,作为临床医生,我们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更好地了解这些危重症患者身体发生的反应,以便更好地调整治疗策略。”第一批上海援鄂医疗队领队、临时党总支书记、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副院长郑军华教授如是说。

据悉,2月16日凌晨3时许,全国第1例新冠肺炎逝世患者遗体解剖工作在武汉金银潭医院完成,并成功拿到新冠肺炎病理。下午18点45分,全国第2例新冠肺炎逝世患者的遗体解剖工作也在金银潭医院顺利完成,这两具解剖病理目前已被送检。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法医病理学专家刘良教授(中)的三人团队承担了当天第一、二例解剖。

讲述:“我从1月22号开始不停呼吁对新冠肺炎致死的遗体解剖。但是推动起来太难了。”

在全国第一、二例新冠肺炎遗体解剖完成后,健康时报记者第一时间连线了第一批上海援鄂医疗队领队、临时党总支书记、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副院长郑军华教授,他表示,这次突破是在国家法律政策允许下,在多方努力后,获得国家卫健委批准,特别是征得患者家属同意后的突破。

“我从1月22号开始不停呼吁对新冠肺炎致死的遗体解剖。但是推动起来太难了。不得已只好借助了媒体的力量。”参与过SARS病例解剖的,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法医病理学专家刘良教授被称为法医界的福尔摩斯,从疫情开始有死亡病例开始,刘良早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冲向战场。但在死亡过千例尚无一例病理解剖之后,刘良终于急了。“虽然都知道是病死的,可死亡因素搞不清楚怎么行啊。”

为什么推动起来这么难?首先是担心病毒的传染扩散。因为担心过世的患者身上仍然存在有大量的病毒,解剖过程中万一防护不当,会有引发次生感染的风险,对解剖者本身尤其危险。此外,中国人有入土为安的传统观点,说服患者家属接受亲人没能救回来还要接受解剖也十分之难。

“上海第一批援鄂医疗队到达金银潭医院之后,接手救治的都是危重病人。这些患者不仅肺部受损明显,而且往往面临多器官衰竭、低血压、休克等复杂状态,有时候患者病情还变化多端,前一刻明明还挺好,后面突然就急剧恶化。因此作为临床医生,我们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更好地了解这些危重症患者身体发生的反应,以便更好地调整治疗策略。”郑军华表示。

与此同时,武汉市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率领的团队也有同样的想法。事实上,关于解剖这一点,医学界早就有了共识,其实病理学的领头人卞修武院士也始终在请命让病理界介入解剖和研究分析甚至提到推动解剖“这是我一辈子遇到的最难的任务。”

尸检事实上还需要多学科会诊,对死亡原因判定更要有专业的法医学界不能缺席。复旦大学基础医学院法医学系陈龙教授介绍,“我们法医的工作主要就是从整体来分析死亡原因、死亡方式、死亡时间。比如临床医生认为新冠患者多器官衰竭,那么病毒感染后有没有可能存在肺以外的靶器官?

“2003年爆发的非典型肺炎(SARS),刚开始时认为衣原体是其病原体,直到第一军医大学病理学家丁彦青教授对SARS死者解剖后,才得到强有力的证据支持了广东专家组提出的‘非典病原是病毒,不是衣原体’的论断。不解剖怎么行?”还有,为什么上呼吸道病毒检测阳性远低于下呼吸道?部分患者出现消化道症状的发生部位及病理学基础是什么?此外,多个临床专家强调疾病末期可能启动“炎症风暴”,那么炎症风暴启动后全身其他器官的损伤与否、程度如何……这些陈良已经思考了很久,不解剖以上全部问题就都没有答案。

此外,从传播的角度看,陈龙介绍,法医检验也关系到传染途径的问题,比如判断有没有发生粪口传染,那么是否在食管还是气管找到更多病毒也很能说明问题。因此需要先用肉眼观察,然后对新冠肺炎的死者遗体进行解剖,取样,然后做切片,继而研究病毒攻击的靶点,和临床医生合作尝试就此过程进行干预。

致敬:“经过两个小时不懈的努力沟通,家属忍着悲痛得以了解解剖的意义并最终签署了同意书。”

“也是比较凑巧,这一次由我们团队完成了突破性的第一步。”郑军华教授告诉健康时报记者,从第一批上海医疗队赶赴金银潭医院接手北二楼和北三楼两个病区病人救治开始,这两位患者的病情始终处于危重状态,经过医护人员二十多天昼夜不停的救治,仍然没有拉回来,不幸过世。采访中,郑军华因为患者过世没能拉回来的沉重心情隔着电话也能透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救治,医护人员抢救患者心情的急迫和投入,患者家属看在眼里。“在患者不幸过世之后,我们对病人的过世很悲痛,但经历了这个悲痛之后,我们更迫切希望能通过解剖,对后来的救治有更多指导意义。此次的第一例患者过世之后,经过两个小时不懈的努力沟通,家属忍着悲痛得以了解解剖的意义并最终签署了同意书。”采访中,郑军华多次不忘对病患家属深明大义表达敬意。“真的很感谢他们的支持!”出于对死者和家属隐私保护,郑军华只是透露两位过世患者都超过了55岁。

同时,这次解剖也获得了国家卫健委的支持和批准。刘良介绍,“这次尸检得以这么快进行,得益于家属的同意,同时也得益于昨天上午国家卫健委高效的紧急会议,基本上是特事特办的模式,救人要紧,在紧急出台文件的同时,迅速给重点医院口头通知。”同时金银潭医院第一时间专门腾出了一间负压洁净手术室,确保解剖的同时也能不让病毒扩散。

“昨晚9点多突然接到金银潭张院长电话,说可以做首例解剖的了。紧急安排团队人员从武汉各角落汇集医院。穿着厚厚令人呼吸困难的防护服,等到凌晨1点多开始尸检,3点50结束。回家自我隔离睡觉2个多小时,醒来后马上和团队小伙伴们总结尸检的流程上可以改善和提高的问题,还有后勤保障的问题……”刘良介绍。

“11点多再次接到金银潭医院张定宇院长电话,又有一例需要尸检。紧急召集人员,前往医院,下午4左右尸检,6点半结束。浑身湿透,寒冷,接着回家自我隔离……”风风火火顾不上自己的刘良教授在尸检前没忘记专门为逝者默哀致敬。

亲历:“像高原反应一样,第一例做到大半截,出现心慌头晕低血糖表现。”

“终于知道隔离防护服的厉害了。穿上不到10分钟,满头大汗,结果在干平时轻松可以干的活时,汗如雨下,呼吸困难,眼镜护目镜朦胧一片。像高原反应一样,第一例做到大半截,出现心慌头晕低血糖表现。一方面说明自己确实老了。但真的体会到医护人员的艰辛和付出。必须要向所有普普通通的一线医护战士致敬!”刘良完成解剖后,就在自己的微头条博客里,洋洋洒洒写下了自己的感受。

刘良告诉健康时报记者,2月16日的解剖工作主要是取材,“病毒要灭活,所以取材的组织要多泡一下。”接下来会将切片放到显微镜下观察,看它的细胞的结构,组织结构有什么样的变化。”

针对本次新冠病毒感染和SARS相比的异同,刘良表示初步肉眼观察暂时还不能得出二者之间的比较结论,需要后续显微镜下以及病理、病毒学研究。“以往可能需要三十天,但为了更快提供给救治依据,我们团队会争分夺秒,争取最早十天左右出结果。

“这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会开始连续征战,希望通过研究更多病例能总结出一些规律性的发现提供给临床救治。”刘良教授说道。

来源:健康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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