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老班长组织了一个地窝子演唱队,把全连有意思的事儿唱了个遍!
一望无际的戈壁哟好荒凉
地上挖坑就是那地窝子房
红柳芦苇铺的顶
厚土一盖不让那风沙逞疯狂
啊 热血军魂灯一盏
不见阳光心里有春光
——《好一个地窝子房》
地 窝 子
地窝子在大山深处,那是我心中的难忘之地。
上世纪70年代末,我们这群十八九岁的新兵,被一辆卡车拉到了贺兰山的一条深山沟,执行开掘隧道的国防施工任务。
这里山很高,沟很深,咆哮的狂风裹着沙石飞奔着,吹打得山石“啪啦啦”作响。山上没草,也没树,兵们望遍大山,见不到一砖一瓦的建筑。营房在哪里?连长说,就在这沟里,就在你们的脚下,但得你们亲手去盖。
纳闷,这大沟两面是山,山上是石,没有一块平地,怎么盖房子?我们正困惑,连长带着几个腰粗背圆的老兵走了过来:“你们看着,房子就在这铁锹下!”连长的话刚落,老兵的锹就把尘土扬上了天。他们三下两下,便在山坡上挖掘出3米多深、20多平方米大的大坑。坑在这些五大三粗的老兵们的手下,拓展得很快,一会儿工夫,坑壁被修打得平平整整,地上还铺上了五花石。接下来的活,手脚更麻利。他们在大坑的上面搭上椽子或者木板,再在椽子上面铺上油毡,再在油毡上面抹上泥巴,最后用木条和油毡钉一扇门安上。这样,一个能住十多个人的地窝子,仅用三五个小时就盖好了。有新兵问,这“土坑”能住人吗?老兵脸一沉,扯起了嗓门:这哪叫土坑,叫地窝子,记住!你在哪儿也找不到这冬暖夏凉的地窝子。地窝子,好形象的名字!我们如法炮制,很快,大山深处就出现了一溜儿的地窝子。
已到炎热的夏季,没有水,没有树,没有草的大山,被炎炎的赤日和来自腾格里沙漠的热浪,晒烘得青山欲燃,四处生烟。那厉风,那烈日,无遮无挡,扑你而来,吹烤得兵们皮肉钻心似的疼痛。不到一天,那一个个赤露白嫩的胳膊上,就被揭掉了厚厚的一层皮。
大山的石虽然是滚烫的,风虽然是流火的,沟虽然是燃烧的,但有让兵们慰藉的地方,那就是地窝子。一钻进地窝子,就会把烈日酷暑、狂风飞沙关在外面。地窝子虽然有点阴湿,有点昏暗,还有被狂风刮进来的浓浓的呛人尘土,但兵们不在乎这些。因为它湿中透着凉爽,与恶劣的外面相比,那就是“天堂”了。尤其是在炎炎赤日的中午,从热浪里钻进地窝子,清凉扑面而来,抚你的肤,抚你的心,顿时会赶走你身心的闷热和烦躁。这时,如若躺倒在铺,便能很快入睡,大解困乏。
地窝子虽避暑,但怕雨。如果雨下得猛,下得连日不停,房上的泥巴会被雨水泡透。这样就成了天上下大雨、地窝子里下小雨了。这种情况发生在白天还好,如果发生在晚上就惨了。有一次,一连下了4天雨,雨水把房上的泥巴泡透了,这儿漏,那儿滴,被子浸透了,褥子也湿了。不能躺着睡,只能坐着睡。待雨停了,天也亮了。这一夜,兵们就光听老天下雨,忙着“接”雨了。
刚有秋意,贺兰山就寒风如刀了。大风吹打在人脸上,如针刺刀割。那年,兵们要在大山里过冬,但谁也没有惧怕,因为有地窝子。寒冬的地窝子,是让兵们感到欣慰的地方。外面虽然冰天雪地,寒风袭人,地窝子却温暖如春。钻进地窝子,那被冻了一天的身体,很快就暖和了过来。一夜过去,个个感觉浑身舒展,筋骨生热,满身添劲。
大山的环境虽然艰苦,但兵们的欢乐一点也不少。老班长能歌善舞,他组织了一个地窝子演唱队,一有空就编小歌舞、小演唱。说的、唱的、演的都是连里的人,身边的事。演唱队每月给大家演出两次晚会,不长时间,他竟把全连的官兵,从头到尾演唱了个遍,把有意思的事儿唱了个遍。记得老班长有一个编词演唱得很棒,听了让我至今难忘:“咱文书,个子不高身体小。身体小,别小瞧,吃得一点也不少,一顿能进十蒸包。十个蒸包不白吃,扛上石头不惜力,脚下生风快如兔……”词编得顺溜,加上他那油腔滑调的夸张表演,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多少年过去了,我常常想起那大山深处的地窝子,想起那响彻大山的笑声。
地窝子,虽然苦,训练执勤任务重,但我们以苦为乐,无悔青春,无悔军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