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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购同权”口号,恐将打开民粹的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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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租购同权”口号,恐将打开民粹的潘多拉魔盒

作者:沈彬

来源:公号“冰川思享库”(ID:ibingchuansxk)

政府向市民公平地提供兜底公共服务是一回事,指望政府均贫富,要把租房子和买房子弄成“同权”、一样,那是另外一回事。

广州市促进房屋租赁的那个方案,其实没有什么新意,但是,其中不经意地提出的“租购同权”,却有太大的想象空间,相当于陈胜在大泽乡里对泥腿子们喊出的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租房也能上名校!”是忽悠

广州市的《方案》中,提出“赋予符合条件的承租人子女享有就近入学等公共服务权益,保障租购同权”,被很多人演义成了惊天动地、房市颠覆性的大事件。

▲《方案》部分内容

“租房也能上名校!”“学区房一举跨掉”,甚至有的公号自说自话地认定,此举“大大地缓解了人们的买房热情”,“进一步确立租房体系的地位。租房的价值不差于买房”“如果其他城市不跟进,恐怕广州未来将一骑绝尘。”你有执照吗,就敢写社论体?

反正之前买房的都傻x了,以后租房才是王道,一副今天晚上就能搂着地主家小老婆睡觉的亢奋表情。

其实,《方案》里满满都是门槛:要么具有本市户籍,要么有人才绿卡,要么有“所在区积分入学安排学位条件”,且监护人在本市无自有产权住房,把租赁房屋所在地作为唯一居住地,才能实现就近入学,而且还得等教育部门出细则。这哪里就体现了“租购同权”?

指望在学区房小区里,签个三个月的租赁合同,就能达到买学区房的效果、读“好学校”,这真叫“痴子望天塌”。你也不想想,所谓的好学校的资源就这么多,可能这么降低门槛吗?政府说要“请客”,但饭还是那一桌,却热情招呼来了两桌、三桌客人,你说怎么吃?

这么多明显的门槛摆在那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媒体界的“老司机”非要上这个车,跟着一起鼓吹“租购同权”。

我朋友圈很多都是“京漂”、“沪漂”,在目前一些地方公然搞出人头税、对“外来人口清零”的情况下,对广州这个对外地人满满温暖的“租购同权”感激涕零,这也算正常。

但是,作为中国经济类信息的中央权威报纸的《经济日报》第二天就在微信公号里面鼓吹广州“租购同权”新政是“房屋租赁时代或到来”,只能说“事情正在起变化”。

大家都同时看不明白,这里面满满都是套路,口号大于现实吗?

如果,广州这个有着一堆门槛的承租户子女能就近入学的政策,可以被冠上“租购同权”的口号的话,那么,上海早在前几年就已经实现了:你拿着承租合同、居住证积分,慢慢等吧,当地学校用剩下来的名额才是你的。

“租购同权”口号是在搞事情

以我的解读,这口号超出了广州市政府提出租房人也能就近入学的本意,是在“搞事情”。

“租购同权”原本在广州市政府的《方案》里,仅仅是保障承租人的就近入学,说到底还是政府要承担责任。但是,“租购同权”这个口号,太有鼓动性和诱惑力了。

目前的大背景是,在中国的房价高企之下,政府面临着极大的住房保障压力,而真的大量建造保障房平抑房价,那是跟地方政府自己的“土地财政”闹别扭。

所以,地方政府在推“大力发展住房租赁市场”、规范房屋租赁,很多时候把矛头指向了作为房东任意涨价,驱赶房客,这是很“得人心”的。“租购同权”的口号提出得正是时候,太有鱼腹丹书、篝火狐鸣的意味了。

我曾研究过,1950年国家对私有房屋的社会主义改造。路线图大概就是:限制房东涨租金——国家统一“经租”和管理,租金扣除管理费用之后交房主——国家制定统一的租金标准——房客只知道是国家租给他房子的——房客认为租赁权就是所有权——租赁房屋被国家当成资源“分配”——社会主义改造完成。

我和那帮当年房子被社会主义改造过的遗老遗少有过交往,他们一听,现在政府又在推动要把民间的房子租赁出去,就双脚跳。

问题是,你们就真的想让“租购同权”吗?想让租房子和购买房子拥有一样的权利吗?

有人反驳我说:公民的医疗、教育等公共服务,本来就是公民应当享有的,也是政府应当提供的,本来不应该跟房子所有权挂钩。我说:对呀,那就更不应该跟房子扯上关系了。

我担心的是,一个本来就是镜花水月的“租购同权”的口号,在大家的集体认定的“颠覆性影响”心理作用之下,会不会烧香引鬼、假戏真唱了?我更担心的是,“租购同权”被提出之后 ,中国还有没有一个“正常的房屋租赁市场”了?

▲房地产的市场化普及了所有权概念

大家有一万个理由骂现在的房地产市场、骂高房价,但是,这30年的市场化开发有一点好——普及了财产权概念,是房子让中国人再次懂得了“什么是所有权”。在之前“福利分房”的时代,“使用权房”和“所有权房”是几乎没有区别的,单位“分”给我的房子就是“我的了”,和隔壁王家从爷爷那里传来的房子是没有区别的。

但是,最近30年来的房地产商业开发,那一本房产证,让人们明白了,租房就是租房,买房就是买房,“公民合法财产不可侵犯”成为普遍的信仰。

公共的教育资源短期内无法继续增长的情况下,“租购同权”的口号,迎合了民粹,这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政府向市民公平地提供兜底公共服务是一回事,指望政府均贫富,要把租房子和买房子弄成“同权”、一样,那是另外一回事。

尾声:千万别把哥哥当成“革命对象”啊

前几天,我穿了一件写着“上进乖巧,活好话少,but poor”的T恤,办公室的妹子说:“沈老师,想不到你们‘有产阶级’也穿这种衣服。”

我心里一凉,苦口婆心地向妹子解释:当年解放上海的是三野的山东兵,入城教育的重要一条就是,告诉这些山东农村出身的战士,在大上海,吃白面大饼、油条的人也是穷人,也是我们的阶级兄弟。妹子,千万别把哥哥当成“革命对象”啊。

总之,“租购同权”这个口号,想象空间太大,超出广州政府就近入学的本义,正在舆论空间进行病毒式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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