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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杰:不要重复那些陈词滥调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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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师陈杰,他堪称当代中国报道摄影的巅峰。从金镜头,到中国新闻奖,到荷赛,他获奖无数。他的作品凭借震撼人心的力量,有着广泛的传播效果,曾影响多项政府决策。他用摄影,书写着自己的社会担当,推动着中国的微观进步。

新浪图片:可以介绍一下您最近正在在操作或刚刚拍摄完成的选题吗?

陈杰:我最近的选题关注的是悬崖村后续脱贫和三江源生态危机问题,还有一些不便透露的选题。悬崖村从2016年5月24日开始报道,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后,后续我去了多次,图片、视频、文字,同步进行记录和记载。

如今,悬崖村在我的视野里,是对中国贫困现象了解的一个切口,我更多的考虑是,把它置于中国最贫困地区在国家推进脱贫过程中,观察国家扶贫政策和地方实情、基层官员执行水平、以及贫困人口的自身观念等,之间的矛盾冲突。通过深入调查和思考,厘清我的一些困惑,找到解决问题的路径,并用影像来客观记载。

而,三江源生态危机刊发后,环保部督查组立即跟进调查,我将继续关注生态修复和问责事宜。

新浪图片:您一直很关注环境保护和环境破坏这两个方面的问题,请问是因为什么让您对环保问题如此关注呢?

陈杰:2014年9月报道腾格里沙漠污染事件之后,我不断收到来自各方关于环境污染问题的线索,促使我进一步加强了环境问题的报道,随着接触大量环境问题后,我逐渐对国内环境危机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意识到环境问题是当下最严峻的问题之一,加之积累了环境报道经验,于是我发挥影像调查在环境报道中的优势,完成了一个个重大环境问题报道。在我看来,环境问题不单单是对生态的破坏,是法治、监督机制、常识普及、及各类社会综合问题的集中体现,是观看时代的一个窗口,无论是作为记者还是作为影像记录者,不应该缺席。

新浪图片:在确定要做一个选题之前,您都会考虑到哪些因素呢?

陈杰:我选择的选题,通常是影像调查,那么选题首先要具备以下两个条件,一是要有话题性,能够集中体现社会矛盾和冲突,包括发展的困境。二是,要有充分的影像表达空间,不仅是图片,而且是视频记录空间。

新浪图片: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重视视频的记录呢,又是如何看待视频在传播中起到的作用?

陈杰:视频是2016年初开始的,我个人也做了一系列直播。但,对于我个人,我认为直播或没有深度的视频报道,都不是我的目标,我对自己的定位是影像调查+纪录片的形式来记录我所关注的典型社会问题。我忠实于对优质内容的多元的出色表现,而非为传播而传播,为博眼球而传播。我认知浅薄,此时,应在“智识”上提高,一步步扎实做事,层层提高。

新浪图片:关于报道,您说到的是“影像调查”,而不仅仅是新闻或者故事。您一直很关注社会学的研究方法,可以结合一个具体的选题讲述一下社会学是怎样与摄影报道之间相结合的吗?

陈杰:所谓影像调查,就是我们把所关注的问题置于社会学和人类学的视野里观察,进而用影像呈现,我认为它其实是社会学或者人类学的一种具体行为,同时也是影像艺术本体语言的一种探索。

比如介入悬崖村问题,我先通读费孝通的《乡土中国》、有关凉山彝族社会调查报告、以及了解移民政策、扶贫政策,再具体了解彝族村落的家支、地理地貌、农业生产、家庭婚育观念等,这样,再介入具体的人和村落,视野就会比较开阔,观察问题,思考问题,影像表达的目的性就更有独立性和思想性。

也就是说,摄影报道,只是一种表现方法,而对问题实质的了解和剖析才是目的。

所以,作为摄影师,影像表达不仅是对摄影本体语言的探索,同时,对所表达的内容有深入的认知。

新浪图片:采访是一个需要不断向外探索的过程,在近二十年的记者生涯中,您记录了无数别人的故事,那么您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收获了怎样的内在改变呢?

陈杰:独立思考。

新浪图片:请问您是如何定义自己的身份呢,除工作以外,您有自己特别关注和想要的拍摄项目吗?

陈杰:我定义自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社会记录者,报道摄影是我的一种表达路径,而受制于表达空间,平台承载内容是有局限的。

那么,报道摄影之外,对于一些不能吃透的适于影像记录的典型社会问题,我会按照自己的思考方法和操作方式,持续挖掘,是实现自己的自由表达,也是提高自身认知能力。

新浪图片:您是如何界定一个项目或是选题的完成呢?

陈杰:对于我来讲,我做任何选题不会局限自己当下的认识水平,也就是说,我选择的一些重要社会问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个人对问题的深入,随着个人认识水平的提升,我会不断有新的观念产生。那么,每个选题只不过会有阶段性的结果,而不是结束或完成。

新浪图片:可以结合您自己的经历,送给年轻的摄影师们一句话或者一个建议吗?

陈杰:要始终严格训练自己的摄影语言的表达水平,不要重复那些千篇一律的陈词滥调的影像。

要善于发现好的故事,发现故事中那种本身带有一种诗意的虔诚,和只有在名著和神话故事中才能发现的普遍性含义。基于此,摄影才能进入更广阔的空间。

新浪图片:谢谢陈老师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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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简介:

陈杰,《新京报》首席记者。

曾在火箭军服役5年,荣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

2003年参与新京报创刊,先后任摄影记者、视觉部副主编、摄影部主任。2014年主动辞去主编,奔赴一线,任《新京报》首席记者。

2014年以来,先后发出的7篇关于环境、社会问题的重大事件报道,得到国家领导人、中办和国办批示,促进问题解决。

2014年关于腾格里沙漠污染报道,得到习近平3次批示,触发中国环保风暴,一百多名官员被问责。

2015年关于新疆卡拉麦里山生态危机报道,问责地厅级干部12人,县处级正职7人。

2016年,报道的四川悬崖村孩子们攀爬天梯上学,当天得到国家领导人过问,促进了悬崖村的巨大改变。

2014年回归一线后,连续三年获得中国新闻奖。

2016年获得荷赛(世界新闻摄影比赛)一般新闻三等奖、2次华赛金奖、2次亚洲新闻奖金奖,获得“金镜头”大奖和3个不同类别的金奖,连续两年获得新京报年度报道大奖和3个金奖等。

2015年被评为中国最佳环境记者,并且当选2015年CCTV年度十大法治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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