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造假违法成本低，有企业换个名字继续干

近日，长春长生生物科技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长春长生”）违法违规生产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案件，引发社会高度关注。10天之内，李克强总理两次就疫苗问题做出批示。

昨日，李克强总理做出批示：此次疫苗事件突破人的道德底线，必须给全国人民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其实，此前7月16日，李克强已就疫苗事件作出批示，要求彻查。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相关负责人说：国家药监局已责令企业停止生产，收回药品GMP证书，召回尚未使用的狂犬病疫苗，国家药监局会同吉林省局对企业立案调查，涉嫌犯罪的将移送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长春长生到底如何记录造假，是否影响疫苗质量？民众等待一个最终调查结果。

不过，应该深入思考的是，缘何疫苗领域频繁出现质量问题？业内专家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普遍认为，因为这个行业利润率很高，违法成本太低。有些企业此前有违法前科，几年后换个名字，华丽转身后继续“奋斗”在疫苗领域。

违法成本低，换个名字继续干

长春长生并非第一次出现疫苗问题，此前因25万支不合格的百白破疫苗，被罚款344万元，与长春长生去年5.7亿元的净利润相比，这种惩罚委实太轻。

但这确是一种常态。关于疫苗质量问题，中国能依据的惩罚在法律上有明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第四十九条第一款称：“禁止生产、销售劣药”；第七十四条：“生产、销售劣药的，没收违法生产、销售的药品和违法所得，并处违法生产、销售药品货值金额一倍以上三倍以下的罚款。”

业内专家认为，按照现有法律规定，最高违法所得三倍罚款，对于疫苗这个事关人命的特殊领域，违法成本太低，惩罚是起不到作用的。

就是违法成本之低，违法才常在。以人用狂犬病疫苗领域为例，曾经被曝人用狂犬疫苗造假的企业，河北福尔生物制药股份有限公司，五年后华丽转身，变更名称为中科生物，继续奋斗在人用狂犬疫苗领域。

2009年，国家药监局发布消息称，河北福尔生物制药股份有限公司和江苏延申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08年7月~10月期间生产的7个批次共21.58万人份的人用狂犬病疫苗质量存在问题。

2010年5月15日，原国家药监局正式通报对这两家公司 “问题人用狂犬病疫苗事件”所作的行政处罚结果。

根据江苏省食品药品监管部门和当地公安部门的调查，延申公司在生产人用狂犬病疫苗过程中存在着偷工减料、弄虚作假、逃避监管的违法行为，使不合格产品流向市场。对这家公司的处罚是，没收公司违法生产、销售的劣质人用狂犬病疫苗和违法所得，并依法从重处货值金额的3倍罚款，共计25637905.6元。同时，撤销延申公司生产人用狂犬病疫苗产品的批准文号。

延申公司7名参与制售劣质人用狂犬病疫苗的直接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10年内不得从事药品生产、经营活动。涉嫌刑事犯罪的由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根据河北省食品药品监管部门和当地公安部门的调查，福尔公司在生产人用狂犬病疫苗过程中存在违规操作行为，导致该公司人用狂犬病疫苗产品质量不合格。

对此，食品药品监管部门作出的处罚是：没收福尔公司违法生产、销售的劣质人用狂犬病疫苗和违法所得，并依法从重处货值金额的3倍罚款，共计5638284元；2名直接责任人10年内不得从事药品生产、经营活动。

可是，2014年1月27日， 公司名称变更为“中科生物制药股份有限公司”，继续人用狂犬疫苗的生产和销售。

转身消失在人用狂犬疫苗的江苏延申，相当一部分管理人员则转战其他领域的疫苗。

上述业内人士认为，那帮苗贩子发家的人，换个地方还可以做。现在国内很多民企的疫苗企业存在这个情况，他们大多是是九十年代在防疫站的人，下海后掌控着一大批疫苗的生产。

高达46%的净利润

这些人为何对疫苗如此乐此不彼，还是因为利润这个魔鬼的吸引。

还是以狂犬疫苗这个领域为例，目前人用狂犬疫苗的批签发的企业有11家，以2018年一季度相关数据看，行业净利润高达46%，难免让人为之疯狂。

狂犬病的死亡率为100%。这个100%，使得在中国，恐狂犬犹如恐艾滋。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国家像中国这样，举国上下对狂犬病如此“重视”，中国狂犬疫苗使用量达每年1500万人份，超过全球总用量的80%。今年上半年，中检院已经批签发了3776万支狂犬疫苗。

但是，中国的人用狂犬疫苗接种，与世界卫生组织（WHO）的立场以及美国人用狂犬疫苗接种并不一致。WHO在2005年发布的《狂犬病专家磋商会第一次报告》中是这样表述的：“如果动物（主要指狗和猫）在10天的观察期内，仍然保持健康，或经可靠的实验室使用正确的诊断技术证实动物为狂犬病阴性，则可以终止处治（接种疫苗）。

该方法的理论依据是，健康犬不传播狂犬病毒。犬有传染性时，其大脑中必然已繁殖有大量的狂犬病毒。咬人且唾液“带毒”的犬在3~5天后，随着脑内病毒的进一步繁殖，它必然会发病，并在随后数天内死亡。

“虽然狂犬病是死亡率最高，但是发病率确不高。正因为死亡率高，导致人人都怕，被咬了以后，就一定去接种疫苗。”武汉生物所的一位专家表示。

狂犬病的“十日观察法”，并没有被中国采纳，主导“但凡被咬，必种狂苗”。

“正是因为狂犬病发病率低，狂犬疫苗销量很大，很多企业当作利润的支点。因为在中国，每个被狗咬的人，都需要接种狂犬疫苗。”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事实上，WHO每隔几年就召开一次全球狂犬病专家磋商会。根据会议讨论结果形成的《WHO狂犬病专家磋商会报告》，是指导全球狂犬病防治工作的最权威、最重要、最全面的指导文件。

WHO于2017年4月在泰国曼谷又召开了一次狂犬病专家磋商会，此次磋商会详尽的技术报告正式发布。此次报告中，再次确认“老鼠不传播狂犬病”，被老鼠咬伤后不需要进行狂犬病暴露后预防。

可是在中国，被老鼠咬了也接种人用狂犬疫苗的大有人在。

此内容为第一财经原创。未经第一财经授权，不得以任何方式加以使用，包括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第一财经将追究侵权者的法律责任。 如需获得授权请联系第一财经版权部：021-22002972或021-22002335；banquan@yic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