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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盾(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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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亮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期,为捍卫国家主权和应对帝国主义的核讹诈,中国开始研发自己的核武器。与此同时,担负核武器维护管理的H部队也在西部高原秘密组建。在完成这一神圣使命的过程中,艰苦寂寞的日子常人无法想象,潜在的危险如影相随,甚至有人付出了宝贵的生命。尽管如此,很多年轻人依然踏着父辈的足迹义无反顾地走上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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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虽然没有明确宣布,但我知道自己实际处于被隔离审查的状态了。我原来和助手小孙同住一间宿舍,他被调开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也在被审查。另派了一个叫郭宝山的新分来的大学生和我住在一起,小伙子对我很客气,甚至显得很尊敬,但我去哪儿他就会跟着我,连我上厕所他也和我一块去,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W厂的专家来过了,对我们复检中查到的这个问题十分意外,深感震惊。首先他们认为这确实是产品的瑕疵,但是原因何在,暂时还无法解释,要回厂对生产流程倒查一遍后才能清楚。

部队这面仍然未放弃内查。保卫处的同志,说他们警惕性高责任心强也好,或者说他们是立功心切也罢,反正一旦有了自己的怀疑思路了,是不肯轻易罢手的。除了我和孙云林以外,张金凯也成了调查对象,原因是从守洞库的哨兵那里了解到一条线索———有一天晚上,有一位技术员,“大高个儿,人比较黑”,独自进过阵地。这体貌特征非张金凯莫属。保卫处找他谈话时,他十分紧张,因为按照阵地管理规定是不许单独一个人进入洞库的。不过他解释说那天白天作业时他把一串钥匙放在工作服兜里面,晚饭后才想起来去取。他是叫上韩森一块去的,只是进门后韩森懒得往里面走,他就一个人去更衣间找到工作服,拿到钥匙就出来了,前后也就五六分钟。

张金凯是技术三室的,并不熟悉引控部分的电路设计。

我熟悉这些设计,但是我却从没有过单独接触产品的机会。甚至,我都没有过集体活动时不在场而个人独处的机会。

这就得感激我们去W厂实习之前于乾川政委的那句提醒了。他当时提醒我们要“检点”,所以哪怕是我不喜欢的集体活动,我也随大流参加。每次进洞库时,我从来都不最先进去,出来时则不会一个人落在最后。潜意识中一直在提醒自己要“检点”,别因一时不慎招致瓜田李下之嫌。

因此,保卫部门经过多方调查,都没发现我有过单独接触产品的机会,所以也就只能是这么怀疑着而已,没有对我再采取进一步措施。

真正的解脱是在半个月之后。厂方专家回去对生产流程做了认真调查,查出那个电气组件是整块从别的军工厂家购进的,原是用于某气象探空设备连接传感器的。就又派专人跑到沈阳,找了些同批产品进行比对,发现这连接方式用于气象探测传感信号并无不适,却不宜用在我们这样的特殊“产品”上。

问题找到了,按说不仅可以还我以清白,还应该给我记上一功了吧?可是据说保卫部门在向上面汇报时,指责我在接受调查时态度不够端正,有“单纯军事观点”的倾向,政治上不成熟,应该帮助教育,不宜表扬。可叹的是分管保卫工作的一位副政委也持这观点,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仿佛就是为了印证这位副政委和保卫处同志对我的评语。

就在我们接受第一批产品时,“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始了。实际上,之所以把这批产品连同一些半成品的部件紧急转移到H部队来,就是因为“文革”烽火已经燃遍全国,在W厂也烧了起来。厂子里面已是一片乱象,有人要造反,肆意冲击党委领导机关;有人则想稳定,要保护生产秩序,却被造反的一派称为“保皇派”。两派斗争愈演愈烈,甚至发生过小规模的武斗,不仅生产受到严重影响,产品的安全更是堪虞。故根据中央专委的意见和周恩来总理的亲自指示,决定把这批最重要的“宝贝疙瘩”转移到H部队,“入洞为安”。当然,这些情节我们是后来才听说的。

H部队属于坚持“正面教育”的单位,地处偏远,俨然如同世外桃源,我们虽然也都知道有“文化大革命”这回事,对地方上因“文革”而发生的这些乱象一时还未听闻,茫然不知。

直到延娜打电话给我,说她父亲出事了,她要马上赶回北京,这才是“文化大革命”给我带来的最直接最实在的感受,或者说最强烈的心灵重击。我似乎闻到了这场运动的血腥味,不由得阵阵惊惧。延娜的父亲沈其骧,那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身体一直很好,却在被单位的造反派关押揪斗后的一个夜里,突然去世了!延娜的母亲亦难逃厄运,也被当成“走资派”游街,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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